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一声声喊杀恍若魔音一般,贯入了李岩的双耳,却是让李岩的心绪越发的冷静。
“祸乱天下,搅乱四方,荼毒百姓……真是……可笑……”
徐日泰所说的话,无一不让李岩觉得可笑。
“若是能有一口饭吃,若是能够一条活路。”
“这天下,怎会有人造反?!”
李岩握紧了手中的雁翎刀,眼眸之中满是讥讽。
“你们这些达官显贵高高在上,高居于庙堂县府之上,高昂着头颅,锦衣玉食、纸醉金迷,可曾低下头,看到那些伏低在田野之间劳作的百姓?”
“天下大旱、颗粒无收,反而税赋日重,官吏衙役督责逋赋,百姓流离失所,逃亡乞活,却是熟视无睹。”
李岩心灰意冷,只觉得可笑,只觉得可悲。
朝廷不是没有派人前来赈灾,但是赈灾的区域极少,带来的援助也极少,税赋钱粮没有半分的削减,甚至有些地方还要加税加赋。
灾荒脸面,官府却仍令民众照旧缴纳税粮。
民众逃徙,土地荒废,仍命现存的民户代纳逋欠。
那些逃走的百姓暂时追不回来,他们的税赋不是不需要缴纳了,而是要仍然留存的百姓来缴纳。
督责既酷,如此一来,那些本来还能度日的百姓也没有办法存活下去,很多百姓索性连可以耕种的田地还有水的地方也抛荒不耕了,也逃离了乡土。
有司者既刍牧之求,复严催科之命,皮骨已尽,救死不赡,不得已边而为盗!
无数百姓因此流离失所,饥寒交迫,可笑朝廷官府仍然不知错在何处。
“北奴南寇、兵祸不休、天灾连绵、朝廷已是在尽力救灾。”
徐日泰神色愤怒,怒声骂道。
“河南兵乱已休,朝廷赈济已经运输而来,是你等再起兵戈,祸乱天下!”
李岩心中冷然,看着被按跪在地上仍旧谩骂不已的徐日泰。
偃师县的境况比起其他的州县都要好的多,徐日泰称得上是一名好官。
他带领着百姓挖掘深井,找寻水源,驱逐蝗虫,开仓赈灾,因此保全了许多的百姓。
李岩其实有心想要劝服徐日泰。
但是现在李岩很清楚,他不可能劝服得了徐日泰。
他们之间的认知存在着巨大的鸿沟,他们看待事物,是从两个截然不同方向,也注定了看到的真相模样截然不同。
喊杀声再起,一浪一浪的向着城楼之上席卷而来。
李岩眼神犀利,神色肃然,双脚一前一后,并作马步。
伴随着一声高喝,李岩手中的雁翎刀猛然挥砍而下,向着四下无数人的呐喊做出了回应。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在一瞬间便已经是弥漫了整个城楼。
高台之上,那跪倒在地的偃师知县,身躯无力的瘫倒在一旁,淋漓的鲜血正不断从断颈之中喷涌而出。
而头颅恍若被踢动的皮球一般翻滚着一路向前,从高台之上跌落而下,直接落到了东城之下。
面对着如此的血腥而又残忍的画面,城上城下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脸上露出半分的恐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