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草长莺飞的时候,剑宗新一批从外门筛选出来的弟子正排着队,捧着刚发下来的校服往住所走。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孩童清脆的笑声。
“宗内怎么还有这么小的孩子?”队伍中有人嘀咕道。
一位显然对这种八卦消息很有见地的弟子,偷笑着回答他:“这你都不认识?”
问话那人摇了摇头。
“少主啊!剑宗内门不收十四岁以下的修士,这除了少主还能是谁?”
大概是因为没有任何长老在场,带队的也只是几个年纪稍长的弟子,刚才老老实实的一片安静,纯粹是没人领头,这下有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了,早就蠢蠢欲动的大多数瞬间便热闹了起来,周围好奇的声音顿时此起彼伏。
“可是我听说,凌宗主早年被暗算中过寒毒,这些年一直缠绵病榻,隔三差五就要闭关修养,别说娶妻了,连走得近的女修都没见有过,这少主是哪来的?义子?”
“这我倒是知道一点,我表哥是大长老的亲传徒弟,他跟我讲的是,五年前,宗主突然从外面抱回来了个孩子,说是他的儿子,刚满周岁,才断奶母亲就去世了,所以只好抱回来养。”
“啊?私生子啊?”
“应该只是没来得及对外公开吧,凌宗主这么正直的人,肯定有苦衷。”
“嘘,这种事也是你们能议论的?你管他私生子婚生子,反正人家现在是剑宗唯一的少主。”
“凌霜辞。”
突然,一声略显严肃的呵斥,从假山那边笔直地传了过来,一群十几岁的少男少女正值好奇心旺盛的时候,立马连天都不聊了,组团抻着脖子偷看,但由于竹林的遮挡,到底只能听个大概。
孩童方才还兴奋的笑声瞬间消失,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听见枝杈上立着的鸟还在叽叽喳喳地不知死活。
沉默半晌后,男孩才怯生生地唤了一句“父亲”。
凌止神情默然,垂眸打量着正低着头的凌霜辞,仿佛是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似的,用完全不像对待亲生骨肉的态度,淡淡地评价道:“不练剑,不读书,在这跟你小师叔放风筝玩。”
“凌霜辞,你忘记我说过的话了么?”
听到这句话,小孩子清瘦的肩膀没忍住地颤了颤,脸上浮现出羞愧的表情,脖子都微微有些臊得有些泛红。
他稚气的声音连那点奶味儿都没褪干净,却硬是要努力拗出一副沉稳、成熟的样子出来:“不敢。”
“父亲,我错了。”
凌止依然面无表情,脊背挺得笔直,站在六七岁的小朋友面前,高耸得像座永远无法企及的山峦,可哪怕凌霜辞再怎么讨好,对方却始终远远地站在那,不愿意缩短一点距离,甚至不愿意摸摸他的头顶。
一旁十几岁的顾蕴之看着小孩委屈却紧咬牙关的样子,都有点于心不忍了,他不禁主动开了口:“师兄,不能怪霜辞,是我听说他最近功法进步很大,正巧岑峰主今天有急事要离宗,下午原定上课的时间就空了出来,我就想着带他放松一会。”
凌止轻飘飘地瞥了一眼顾蕴之,神色稍缓。
眉眼间的和煦甚至比看自己亲儿子时都要浓些,他不咸不淡地说道:“阿蕴,你不要太娇惯他了。”
顾蕴之还想开口替小师侄辩解两句,凌霜辞却主动扯了扯他的衣角,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抿着嘴唇干脆说道:“我这就去祠堂领罚。”
“这有什么可去祠堂的啊,你——”
顾蕴之阻止的言语还没说完,凌止倒是直接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