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对此却一直反应淡淡,只在最初召见过沈著一次,就再也不闻不问了。
若是有人在宣帝面前谈及此人,宣帝便笑说,他已经有了褚至真,在他眼里无人能及褚至真道长的神通。
但是,对其他人而言,比起褚至真那张文雅书生一样的娃娃脸,沈著貌比潘安,凤眼高傲,看上去更加不食人间烟火,有仙人之意。
更何况,沈著不是一人,在他的门下短短数月投靠了无数玄门之人,组成了一个庞大的长春观。
门下的道长,各个号称有能通鬼神、役使鬼物的本事。
再有本事的道长,张口也必称,自己比之沈著真人差之远矣。
长此以往,许多人都觉得,沈著应当是比褚至真更有本事的人。
温泅雪若不是自己踏入玄门,所学甚多,说不得也会被那些声音所惑。
他只感这半年来,洛阳城妖气冲天,这才明白了褚至真当初为什么会匆匆避祸远走。
沈著的座上客,一度往来是朝廷大员和勋贵侯爵。
或许因此助长了沈著的傲气。
不久前,沈著几次公然做法,宣称洛阳城有妖孽,他此行是倾尽玄门之力,为降妖诛魔肃清天下而来。
此举令洛阳城的气氛顿时紧张。
君罔极和温泅雪都感觉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
须知,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沈著宣称洛阳城有妖孽,是想干什么?
是说宣帝一个真龙天子,却压不住一个妖孽,致使京都妖魔横行?
但洛阳城目前风平浪静,不知道宣帝是压根不知道沈著的这番言论,还是知道了也不在意。
君罔极不懂,但他知道一点,沈著能在洛阳城有这么大的声势,背后必然是有所支柱的。
就不知道,他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自己的哪位兄长。
因为宣帝信重褚至真,尽管褚至真不在,温泅雪这个弟子却还在京都。
于是,在一些场合,日渐长大的温泅雪便充当了昔日褚至真在这些场合担当的职责。
比如,这次秋猎的出行仪式,便由温泅雪主持。
当温泅雪一袭鸦青色的道袍,头戴莲花玉冠,手持拂尘出现在御前。
惊得场面一片肃静。
人人睁大了眼睛,张着嘴,一眨不眨望着,不敢相信世间有人生得这般模样。
仿佛一阵清风,便要白日羽化成仙。
近处些的人,看到他的容貌,只会更加惊愕。
眉心的朱砂红痣,衬着那张幽静出尘的容颜,像是坠入人间的雪山湖水,沁人心神,叫人久久回不过神来。
温泅雪这半年深居简出,对外时常声称闭关,实则换了衣服和君罔极跑出城玩,总之甚少出现在人前,连昔日宗学里那些同窗看到他都有些失神。
站得远的人,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却也远远感受到了他身上仙灵一样的气质。
所有人顿时理解了宣帝为什么非要让温泅雪来。
总归是个走过场的仪式,选择温泅雪这样貌若仙人的少年,自然比司天监那些老道要赏心悦目。
温泅雪抬眼,乌黑的眼眸,眸光清冷空灵,扫过全场。
路过君罔极的时候,微微一顿,虽然那张脸上似乎没有任何变化,那双清润的眼眸里却和看着任何人都不同。
像是玉雕的神灵忽然注入了一笔灵犀。
是春日第一缕天光掠过雪山下的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