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父迟疑:“这乱世,真的要来了?”
“当然。”谢俞肯定的说:“爹您想想,这妖妃都敢联合宦官陷害当朝太子,皇帝连查问都不查问直接赐死,而这太子虽有仁厚之名,但不过一些风吹草动,便能拿刀对着救命恩人,这样的皇朝,这样的皇族,这样的朝廷哪里还有救?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乱世一到,必定四处征战,征战须有粮草,兵勇,这些都从哪里出?
还不是我们老百姓?
可我们老百姓把家底都掏给他们,把儿孙性命都交给他们,最后又能有什么好结果呢?
既是如此,那我们又为何留在原地,任由他们欺压?
倒不如落草,若果真乱世来了,贼人来打,我们可以群起而攻之,退敌自保足矣。”
谢父想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那村里人怎么办?那些东厂的人会不会找不到我们,就把他们给害了?”
谢俞道:“这也是我顾虑的,是以我想着,要是能劝他们跟我们一起走自是最好的。一来我们日子本来就穷苦,落草说不定还有条活路,再来便是,纵使我们去的是普通老百姓的山寨,可里面的人都是来自各处,到时候难免会有利益纷争,我们若是一整个村子的人去了,山寨实力壮大了不说,便是我们在山寨里说话也能有几分分量。”
谢父也觉得好:“确实是这样的道理,那我们先去村长家里。”
当下谢父将父子二人的决定告知谢母和谢云,让谢云将家里的细软粮食等收拾好,天亮之前他们就得离开。
谢母和谢云心里不舍,可也知道如今自家招惹上了祸患,也只能赶紧收拾行李。
谢俞和谢父则是一起去了村长家里。
村长已经躺下了,被敲门叫醒还纳闷,“怎么了?这大晚上的?”
谢俞直言;“村长叔,我们家打算落草,前去投靠青冈寨。”
“什么?这好端端为何如此?”村长大惊。
谢俞叹息:“村长,非是我们想,乃是时势所逼。”
谢俞将跟谢父说的那一套乱世论又跟村长说了一遍,这没提要投靠青冈寨之事。
村长不如谢父那么好糊弄,“虽然如此,但如今也还没有到这种程度吧?”
“虽未至却也不远矣。”
谢俞这才将自己救了个太子,不料对方草木皆兵,恩将仇报,又有东厂豺狼即将到来的事情说了。
之所以先说乱说,再言萧祁钰之事,是谢俞想要淡化自己家在这件事上的责任。
这倒也不是说谢俞不想负这个责任。
如今虽说乱世已近,村中众人日子艰难,但也还是能够勉强度日,不到落草为寇这一步,所以这一次确实是谢俞一家牵连了大家,谢俞日后自也会多加照顾,但他也不欲日后时时刻刻有人拿这事来说嘴指责他们。
谢俞对村长说道:“以东厂的能力,我估摸着明天帮忙他们就能抵达,是以我打算在天亮之前带着家人离去。当日我救下太子,哪怕我愿意将太子行踪告知,只怕以东厂的相残,也未必会放过我们一家,是以我们打算趁着他们没来,赶紧离去。但是你们不一样,你们对此一无所知,而他们忙着要去追击太子,也不会有太多时间逗留,是以你们若是不想随我们离开,我便将那两具尸体留下,再留些线索引诱他们赶紧离去,您则通知村里众人这几天先到山里躲藏几日,待东厂之人离去再回来便可。”
村长心里乱糟糟的,正拿不定主意,他老婆子倒是从里间出来了,对村长说:“你还犹豫什么?前些日子你从镇上回来,不是说朝廷又要征收那啥啥税?你还说大家伙如今过日子都艰难,哪里还有银钱再交这些个税?还有,你不是听说,又有那个大官要做什么,要征用民丁?你不去落草,你难不成是想把咱们家的孩子都送去受苦,还是把家里的钱财都拿去抵徭役?”
村长闻言脸上更加愁苦了。
谢俞见状忙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才知道县里又想出个花样来向老百姓征税,可这些年增加的苛捐杂税已经够多了,村长很清楚大家根本就不可能再拿出钱来交税了。
谢俞感觉这真是天助他也。
谢俞跟村长道:“既然是这样,不如将大家召集在一起,问问大家伙的意见。要留要走,都看大家伙自己个的意见。”
村长婆子不等村长发话就说:“就这样办。”
总不能为难的事都让他们家来做。
村长婆子让自己儿孙去叫人,谢俞也是年轻人,所以他也去了,谢父则是留在村长家陪村长说话。
很快各家都被叫醒,当家男人都来了村长家,而后就由谢俞出面,将朝廷又要征税以及接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征人服徭役的事情说,再提自己救了人却差点儿被杀,如今还要被东厂鹰犬盯上的事说了。
众人哗然。
他们是有听说半个月前谢俞救了个年轻男人回来的事情,只谁都没有想到,谢俞救的竟然是当朝太子,更没有想到的是,因为这件事谢俞一家竟然找来了杀身之祸——不仅太子没念他的救命之恩,还要灭他满门,如今就连东厂也要盯上他了,逼得他们好好的良民不做,只能去落草为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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