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好友被调回京城,他便顺理成章地填补了县令的空位。
彼时,据他金榜题名已经过去了八年。
从未及弱冠的少年郎,变成了圆滑勤恳的父母官。
他甚至想过,哪怕一辈子留在这苦寒之地,也不算是没有作为。
却不想去年旱灾,今年涝灾,朝廷只顾着自己奢靡享乐,却不顾及边陲百姓的死活。
他亲眼看着那些熟悉的、苍老的面孔因为穷困、活活饿死在他的跟前。
而皇帝后知后觉拨下的那一点抚恤银,也很快被蝗虫似的贪官污吏,蚕食殆尽。
他彻底失望,南境蛮夷来犯,将他苦苦建设了两年的普安几乎踏平。
走投无路之下,董岸带着剩余的百姓上了山,干脆当了土匪。
此举虽然荒唐,却到底是解决了钱米药粮。
他丢了官,却护住了这一方百姓。
正在此时,他收到了旧日好友的来信。
彼时好友已经从一方小吏升至翰林院为官,按理说前途不可限量。
可是,他写来的信却将他维系了二十年的忠君念头彻底推翻。
董岸终于想明白,这样昏聩的朝廷,他又何必愚忠。
后来,一封封书信往来之后,也有越来越多的人悄悄从京城递送到西南,供他趋势。
只是独木不成林,这一点点的人手不足以重建普安,惩治贪官。
于是,董岸把念头打到了景立的身上。
景立果不其然将半数人马都借给他,百姓有了粮有了水,朝廷的赈灾银也被他们顺利偷了出来。
情景一片大好,他又有了上峰官员贪污的证据,只要顺着书信递给京城,景立便是再也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他本就是自家主上登位路上的一颗眼中钉罢了。
但是这些话董岸自然是不会说的,但是聪明如景立,又何尝不明白?
他明知最后会被过河拆桥,仍愿意和自己合作。
他是过于自信,还是……
董岸心思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蓦的,他忽然想起什么,好奇道:“在下还有一问。”
景立淡淡道:“你说。”
董岸说:“方才那二十多个人,王爷如何能认出我来?”
景立勾了勾唇,似是想笑,眼底却是一派冷漠。
他手腕翻转,手中匕首挽出一个凌厉的剑花。
他说:“这一招,是我教给楼竟的。”
董岸登时怔住,他那位状元旧友。
正是楼竟的弟弟,楼衡。
而自己这功夫,也尽数为楼衡所教。
但他不知道的是,楼竟死前,就是被这一招一击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