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看出二人心思,贾轩捋捋胡须,自信笑道:
“你们要是不想陪着老头子,就冲进去试试,”他说是这样说,却是看了一眼张省,张省连忙低下头,又看了一眼崔筠,崔筠只好妥协:
“好吧,等着就等着。”
三人在门口站了一炷香功夫,眼见的宾客一波一波的进去,又是一炷香功夫,门口进入的宾客渐渐稀少起来,崔筠有些焦灼,但贾轩只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崔筠不得不强迫自己脑海中拂了一曲清心咒,好容易平静下来,一睁眼,忽见对面一驾金灿灿的凤仪銮驾。
崔筠揉揉眼睛,又捏住张省衣袖,发现张省也在看向那驾仪仗。
崔筠立刻明白,这必然是本朝唯一的公主——福和公主的銮驾了,奇怪的是,公主与秦京向来不和,怎么会来他的寿宴?贾爷爷如此气定神闲,难道等的就是公主?
她正胡思乱想着,那銮驾已经停了,相府门卫早跑到里面通报,不过片刻功夫,秦京便领着一众宾客迎出门来。
本朝公主虽不像前朝那样专权跋扈,福和公主却是例外,作为唯一的公主,又守护云京数年,她一归朝,便引来一众追随者,福和公主积威甚重,因此她亲自上门,便是秦京,也不得不迎出门来。
秦京与公主虚礼一番,公主才下了銮驾,搀扶着秦京要进门去,秦执跟在秦京身后,早看到了贾轩三人,他心中砰砰的跳,祈望秦京没看到他们,谁知一转身的功夫,秦京眯起眼,疑惑道:
“那是贾老先生?”
话一出口,众人都向贾轩望去,见一老者身边跟着两个年轻男女,那老者年纪虽大,却自有一种英武气概,而那一对年轻男女,男孩英武不凡,女孩清丽倾城。
福和公主先是注意到贾轩,眼神亮了一瞬,没想到在此能见到这位老英雄,又看到身后的崔张二人,一瞬间呆在原地,震颤不已,心脏被重重堵住,无法呼吸。
这个女孩子,太像他了。
秦京笑呵呵向贾轩行了个拱手礼:
“老先生驾到,怎么不通知一声,我也好亲迎。”
听了这话,那门房早就吓得瑟瑟发抖,他知得罪了贵人,忙跪在秦京脚下磕头不止,秦京一脚踢在他头上,伸手扶住贾轩。
贾轩毫不在意,随他一起向公主见礼,公主方才不过是一瞬慌神,此时也过来搀着贾轩。
贾轩被请进门,崔张二人紧跟其后,秦执恰好在崔筠后面,崔筠故意回头看了秦执一眼,那眼神中有得意又有挑衅,秦执顿了一步,故意不看她。
一群人穿堂过院到了宴客的花厅,府内热闹非凡,城中知名的戏班都来了,已经咿咿呀呀的开唱,贾轩受了公主搀扶,但到底是皇家公主,进了院,贾轩便一手搀在一边,自己退居秦京之下。
秦京今日是寿星又是家主,自己做了正坐,公主于他之下,贾轩又在公主之下,如此坐定。
方才不断有亲朋同僚向秦京祝贺,如今公主到了,秦京便喝停祝贺,将戏单子拿给公主让公主点戏,公主反把戏单子顺手递给贾轩,贾轩也不客气,点了一出《张协状元》,公主又点了一出《目连救母》。
崔筠注视着坐在上首的秦京,连公主都亲自光临来为他祝寿,他似乎是有些志得意满的,他坐在那里俯视众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没有比如今更令人满足的日子了。
但是凭什么,她父亲去国万里,在那苦寒之地待了数年,换来两国一夕和平,最终却埋尸他乡,上天忠奸不辨,为何是非不分?
她凝视秦京的时候,许是察觉什么,秦京忽然看向了她。宴席未开,崔筠站在贾轩身后,离秦京也不过数尺的距离,秦京感觉到那目光,忽道:
“这不是崔家那丫头,来来来,到我这边来!”
崔筠一下子紧绷起来,她没想到秦京这么容易让她亲近,因为公主的缘故,侍从们都被屏退在外,而她的匕首还在袖笼里,若是靠近他时插入他的心脏
崔筠捏紧指甲,一步步靠近秦京。
秦执忽上前一步,立在秦京身后,贾轩早就看见了秦执,不出他意料,他与他父亲一模一样。
崔筠已经站在秦京身边了,这时外面忽然喧哗起来,所有人都朝门口看去,崔筠决意抽出羊角,抱定一念,秦京却大步朝门口走去,秦执看了崔筠一眼,那了若一切的眼神令崔筠心惊,她转头朝门口看去,见门口站了好几个太监。秦京等人已经跪下了。
崔筠被张省拉扯着跪下。
是宫里人,来给秦京的赏赐。崔筠听到那一连串流水一样的珠宝字画,又有赏赐加封,心里更火烧火燎一样难以平静下来。
看看!是她太着急了吗?不是!既然人世不公,她拼着一条命也要把他杀了。
她胡思乱想着,听到有人向秦京贺喜:
“虎父无犬子,公子年纪轻轻便得陛下赏识,恭喜相爷了!”
原来是方才的赏赐里还有一条:封秦执为贡司之主。这一条,将圣旨上那流水一样的赏赐都比下去了,贡司掌握皇家内库,从此后,秦执就是皇帝的贴心人,而他这一职位哪里的?还不是看在秦京的面上!
堂上气氛一时上了高潮。
秦京笑呵呵挥退贺喜的人,看着一屋子人头,喜滋滋拉着贾轩的手道:
“让老将军见笑了,不如我们去饮一杯,也好让这些年轻人松散松散。”
贾轩当然答好,秦执便领着一众年轻人来到早备好的花厅里,厅中一处花墙,正好将两处凉亭隔开,男女分边,各去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