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筠猛的站起来,她仔细端详起秦执的脸。
秦执低头看她,他勉力做出一种镇定的神色,直到崔筠看到他幽黑的与谢浮光一样的眸子里现出一种慌张,崔筠忽的笑了。
她知道他就是谢浮光,但不是以前的谢浮光了。
秦执不知她看出什么,不自然的抬起眼睛去看室内,陆白的鲜血被收拾干净,那个屋子又如当初一般,但人是不能住了,他坚持要崔筠换到西厢房去,崔筠并不在意住在哪间屋子,她此时想起另一件事来。
“想求公子一件事。”
“你说。”
“送贾营出去吧,他待在府里,实在不方便。”崔筠是怕了,这相府是龙潭虎穴,她护不住陆白,也护不住贾营,接下来的路她要自己走,必然先把贾营送出去。
秦执当然也知道她的意思,没说什么便答应了。
这时小米来报说西厢已经收拾好了,崔筠站起身,惶惶然跟着她走。秦执没有跟上,他遥望崔筠的背影,叹了口气,自己转身去向秦京复命。
秦京此时正悠闲在书房写字,他素有才华,一手好字冠绝京华,今晚虽有刺客行刺,但他习字的情趣不减。刺客?刺客日日都有,难道因为这么点小事不活了不成?
因此一见秦执过来,也不问刺客抓住了否,只是招手让他进来,递笔给他,让他将自己方才的字临了,自己在旁边一张玫瑰椅上坐下。
秦执平稳心神,恭恭敬敬将字临了,正要同秦京说刺客的事,秦京摆手制止他道:“不用说这些,你看着处理就好。”
秦执称是。秦京让他坐下,嘱咐道:“我老了,如今府内外的事务都交给你处理,我也放心。”
秦执忙站起来,“父亲春秋鼎盛,说这些做什么?”
秦京只好又招呼他坐下,“说起来你也老大不小,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会跑了,哎,”他叹息着,像每一个平凡又慈爱的父亲那样,“可惜你母亲不在,没人为你操心这些事。”
秦执听他提到母亲,心中一阵酸楚,低下头去,秦京却又继续道:“听说你收了几个女子进府,那也不够,我是想着,等我寿宴时候,让你母亲多请些人来,你也好好相看相看。”
秦执听着他唠唠叨叨说这些话,抬头看他,见灯光之下,秦京鬓间一根白发尤其硌眼,他喉头发涩,心想父亲一片爱子之心,他却
说不出话来,正好徐氏这时进门来,秦执起身让座,徐氏笑道:“你们父子俩,一聚到一起话头就多,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她笑着要去扶秦京,“你啊,对着儿子话多,也不想想人家年轻人愿不愿意听你唠叨,好了,这身体才好,我扶老爷快去睡。”
秦京笑叹着站起来,轰秦执也去睡。秦执告辞父亲,走出门去,不知怎的,在这样一个月夜里,他忽然想起自己母亲。
往常他是不敢想的。
母亲临死前,形容枯槁,存着一口气对他说:“等你长大了,你要亲手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