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里的朵兰听楼下没有了动静,就轻轻走下楼梯,见乌讷楚一个人失神落魄地坐在那儿,脸上挂着怪异的表情,就快速走到乌讷楚身边,乌讷楚却浑然不觉。
朵兰轻轻推了推乌讷楚,问道:“小姐,你怎么啦?”
乌讷楚晃动了一下,依然一声不响地坐在那里,朵兰急忙搀起她回到寝宫,扶她坐到床上。乌讷楚此时才像回过神来,一下子伏进朵兰怀里失声痛哭,朵兰已经猜到了结果,她搂住乌讷楚,抚摸着她的背部,不由潸然泪下。
乌讷楚悲怆地哭喊道:“我前世到底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上天为什么如此苛待我,给我这样的身份为什么又让我如此无奈啊?”
乌讷楚推开朵兰跪在地上,发疯一般捶打着地面,然后仰天捶着自己的胸部喊道“老天!你既然不帮我,就把我带走吧,不要再如此折磨我了。”
朵兰被乌讷楚的举动吓得手足无措,布日玛听到响动,颤颤巍巍地来到寝宫,看到乌讷楚趴在地上不停地捶打着地面,痛哭不已,急忙过去跪在乌讷楚前,抓住乌讷楚的双手,也哭道:“孩子,你不要这样,你吓着嬷嬷了。”
乌讷楚一把抱住布日玛哭道:“嬷嬷,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布日玛温柔地抚着乌讷楚,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嬷嬷,嬷嬷才能帮你啊。”
乌讷楚抽抽噎噎道:“他们让我再与扯力克合婚。”
布日玛问道:“不是说郑大人来了吗?他帮不了你吗?”
乌讷楚气愤道:“他不但不帮我,还逼迫我。”
朵兰也气愤地说道:“我以为他真心对小姐好,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伪君子,枉为小姐一片真心对他了。”
布日玛叹气道:“唉,他也只是一个朝廷命官,做不了主啊。”
乌讷楚哭道:“如果不是为了博达锡里,我真想追随把汉那吉去了。”
布日玛赶紧劝道:“还没有坏到那个地步,你不能这么胡思乱想。”
朵兰也急忙劝道:“既然小姐放不下台吉,就要保重自己,台吉还需要小姐啊。”
听到朵兰的话,乌讷楚止住了哭声,但泪水仍像决堤的河水。
布日玛和朵兰将乌讷楚扶到床上,布日玛替乌讷楚擦去眼泪说:“孩子,你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继续往前走。你与扯力克合婚,非但不会失去什么,反而为博达锡里争取到了领地和部众,在这场争斗中,你才是赢家啊。”
乌讷楚抬起泪眼看看布日玛又看看朵兰,朵兰说:“嬷嬷说得对,当初是因为把汉那吉台吉,我们才觉得你与辛爱合婚是委屈了自己,如今,把汉那吉台吉不在了,你能和扯力克合婚,也算是一个好结局了。”
第二天,双目红肿的乌讷楚只身一人来到把汉那吉的墓前,她跪在地上,将酒囊中的酒缓缓洒在坟前。
乌讷楚说:“你生前就爱喝酒,虽然我不主张让你喝酒,可今时今日,我能给你的也就这一囊酒了。”
乌讷楚洒完酒,贴着墓碑坐了下来,又接着说道:“你在那个世界过得还好吗?你可看到了我现在遭遇的一切?阿妈把我献给你爷爷的时候,说这就是我的命运。起初,我也以为这就是我的命,可是遇到你,我觉得这才是上天为我安排的命运,让我们今生相爱。可命运弄人,让我们相爱却不让我们在一起。”
乌讷楚仰头看看天空,继续说道:“当我只想和你自由自在、快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时候,上天却又把我推到了你爷爷面前,让他记起我的存在。他给了我一个舞台让我表演,却没有给我谢幕的机会。我无心权术,只想默默了此残生,没想到你依然对我情真意切,让我重燃生活的信心。可我们手中无权,做不了自己的主,只能任人摆布。此时,我才意识到权力是一样好东西,有了它,我们才能够随心所欲,于是,我玩弄权术将大权独揽在自己手中,总希望有一天能毫无羁绊地与你远走高飞,可你却不等我,将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个世上。在人们的眼里,我手握大权,地位显赫,都觉得我无限荣耀,可这权力非但帮不了我,反而成为束缚我的桎梏。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和你一走了之,这样,我也不会如此绝望无助了。”乌讷楚捂着脸呜咽起来。
她越哭越伤心,转身伏在把汉那吉的坟上,哭道:“把汉那吉,你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做?如果没有博达锡里,我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羁绊,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无奈啊。”
乌讷楚无声地恸哭着,突然一阵风吹过,乌讷楚抬起头喊道:“把汉那吉,是你吗?”
乌讷楚站起身伸开双臂,忽然风又停了,乌讷楚失望地望着前方说道:“把汉那吉,如果你同意我和扯力克合婚,就请你再过来一次。”
又一股风吹起了乌讷楚的斗篷,乌讷楚仰天轻声道:“我懂了,把汉那吉,我懂你的意思了。”
乌讷楚回到库库和屯后,就派人将同意与扯力克合婚的决定告诉了郑洛和三世□□。
博达锡里与乌兰举行完婚礼后,随即举办了扯力克袭封王位和乌讷楚合婚的庆典。明朝这一次为了安抚乌讷楚,特意敕封她为忠顺夫人,送来了更丰厚的赏赐,可是心灰意冷的乌讷楚已经不为所动了。
一样的夜晚,一样的红衾锦帐,却是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心情。乌讷楚举办了三次婚礼,每一次都不是自己想要的,每一次都给自己的心蒙上了一层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