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玥看着他的可怜样子,突然觉得警惕又惶恐,赶紧拍拍猜叔的胸膛安慰道:“大禅师是不是跟你说我坏话啦?你是不是怕我跑掉不回来啦?你看看你这个人,疑心不要这么重,不要谁的话都听,我是去还债,还债的!我从小做那些功课就不认真,佛经没好好念过几本,都是后来舅舅让我多背一些,也算是阴差阳错。这次去呢,三个月都不到,八十一天而已呀!你就当我去读了个书,上了个速成班,回家刚好过年,你帮我从磨德勒买好汤圆,买高级牛肉可不可以呀?我跟你说锡金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即使过了这么多年,生活肯定还是很艰苦的,又要吃素,我回来肯定都要瘦了。”
阿玥在收拾行装的时候,猜叔坐在床沿,看着阿玥忙忙碌碌,想要过来帮手,却被阿玥一手打掉,把他赶到床角坐好:“哎呀猜叔你要把我的衣服弄乱了!我有打包顺序的!”
猜叔问:“我送你的金镯不要戴吗?”
阿玥瞪他一眼:“去佛祖面前显摆吗?”
猜叔又说:“那我送你的金项链都可以戴。”
阿玥低头看了看那条金项链,喃喃自语道:“对哦。”双手伸到脑后就要摘。
猜叔眼明手快去制止她:“喂!不要摘!”
阿玥笑了一下:“看你紧张的,开玩笑啦!”
猜叔顺手把阿玥的手拿在掌心,盖在自己胸口不准她动,向阿玥确认:“八十一天,只有八十一天?你唔会跑去其他地方喔?”
阿玥像看傻子一样看他:“我还能跑去哪儿?说的我好像有很多钱,能满世界跑似的,也就是我有了一笔意外横财!你知道去到世尊院的路费加起来有多贵吗!”
行李收拾差不多了,阿玥把细狗叫去佛堂跟他聊天。
“阿玥,你不会真的扔下猜叔,不回来了吧?”细狗撅着嘴,看着阿玥。
“说啥呢细狗?”阿玥不争气地看了他一眼,“猜叔这种长期饭票上哪儿找,又有本事又爱我,要啥给啥。你呀,好好照顾好猜叔,中国新年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细狗哭丧着脸:“你不在,猜叔不开心,又要骂我了。”
“那你还来这里骂他。”阿玥指指细狗阿姐的照片。
“猜叔需要你,阿玥,你走了,猜叔好多事就不想做了。”细狗说。
“猜叔不需要我,至少呀,他没有你以为他需要我那么需要我,所以我才放放心心去还我的债呀!猜叔可是达班的坤猜,他一个人就能搞定没问题的,细狗你放心!”阿玥安慰地拍拍细狗的肩膀,“还有,我跟你说,那些保健品呀,你私底下劝劝猜叔,少吃点,我怕对他心脏不好。”
细狗哭了,抽着鼻子一边抹泪,一边对阿玥说:“阿玥,我那都是乱说的呀!”
阿玥接着说:“不管怎么样,你替我点他,他现在跟我在政府那儿都文件备案了,三边坡政府和印度政府都备案了,我俩现在合法夫妻,他不能再找别的女人了,你让他知道我可是认真的,后果会很严重的。”
州槟帮阿玥把行李提下楼,猜叔突然要州槟去车里等着,转身把阿玥拉进屋里。
他看上去像是喝了点酒,有些醉了。
“阿玥,你今次去磨德勒,去中国大使馆更新你嘅护照,有冇报备我哋结婚纸呀。”猜叔问,他低着头,声音低沉,却不看阿玥,像是不想亲自用眼神接受即将听到的答案。
他的声音听在阿玥耳中,有着说不出的害怕。
阿玥觉得有必要赶紧解释一下,于是坐下来,拉着猜叔的手认真说:“猜叔,我没有在中国大使馆报备。因为你说了嘛,明年和我回中国,我们在中国登记,办婚礼。”
猜叔这才敢抬眼看了看她,笑了一下,眼神中又充满了希望。
“阿玥,你唔係要做橡树的吗?”猜叔问。
“係呀係呀!”阿玥笑眯眯地面对猜叔,“我仍然是要做橡树的。但是一棵橡树呢,本来就不需要另外一棵橡树时刻跟随它,保护它。每一棵橡树都是它自己,只有在另一棵需要的时候,在每一阵风过的时候,它们才会互相致意,但没有人,听得懂它们的言语。猜叔,我还是棵小橡树呢,大禅师说我需要修理,我现在去修行,就是去正心,正念,端正三观,不然我可能就长歪了。”
“阿玥,以后,无论有乜安排,我都会跟你说的。”猜叔低下头说,“今次大禅师来,讲銮巴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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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哎呀我不要听!”阿玥突然打断猜叔,摇了摇猜叔的手臂,“猜叔呀!我都跟你说了,你们这些政治的东西水太深,我听了头疼,你别再跟我讲了,我的确也不感兴趣。我知道大禅师这次来,跟你们的计划脱不了干系,我不需要知道细节,我只要知道,我们会好好的,达班会好好的,就行了。是不是?”
猜叔看看阿玥。
阿玥顺手将猜叔抱在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在他耳边说:“猜叔,我爱你。”
引擎声在黑暗中响起,车灯骤亮,穿破达班的夜。
细狗站在大门口,双手插兜,挡住要走的车。
阿玥抹了抹眼角的泪,摇下车窗探出头,冲着细狗喊道:“傻细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就是骗猜叔都不会骗你啊细狗!”
细狗顿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挪开脚步,让出道来,对着驾驶座的州槟点点头。
直到车声消失在远处,只有月光透过窗格洒进屋前,一个落寞的身影还站在那里,望着窗外,望着远方,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