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微微沉吟,他不记得自己中了毒。不过这样一来倒也说得通,眼前女子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但余毒未了,自己便不记得她的姓名。
似乎还有哪里不对……陆小凤眉头微皱,直觉自己忽略了什么关键之处。
她摊了摊手,洒然一笑:“你看,你记得自己经历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事,细节有出入,下了山,你也一定有的是办法去验证真假。你不用担心我骗你,你可是陆小凤。”
陆小凤被女人骗的次数自己都数不过来,但眼前的少女娓娓道来,目光坦荡清澈。
她的确没有骗他的必要。陆小凤张了张嘴,却觉说出口的歉意和谢意都显得太过轻飘。
“你不必对我感到抱歉。”她好像有一种读懂他心的魔力:“至于感谢嘛,也不必。”
陆小凤摸了摸鼻子:“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我叫……”话至一半,她顿了顿,继而扬起笑:“我叫言期。”
“君问归期未有期的期。”
她看向眼前前尘尽忘、一无所知的陆小凤,心里只装得下沙曼的陆小凤,眼角微微发涩,她想起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她只是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眼前的这个人,已不是自己喜欢的人了。
她绽开一抹笑,如初阳灿灿,她看向他,轻声道:“保重,再见。”
她有很多事想去做,很多人想见一见,很多风景还没看过。只不过接下来的路,她就要一个人往前走了。
陆小凤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留在原地迟迟没有离开,有风卷袖,地上扬起一角碎纸屑,几乎已经化为齑粉,只一片字落他手中——
是一个“期”字,他默念,心底没来由一恸。
只是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二
三月后。
峨嵋高横,百二十里烟云连。
一身绯衣的女子坐在破庙正中,不慌不忙指挥小乞儿们生火做饭,间或拿着根树枝指导其余几个小的练基本功。
等他们都吃饱睡下,她便抱着把竹刀在庙前台阶上坐下,低着头认真拿匕首一点点削刻。
有了她的庇护,那些白日里被驱赶的小乞儿们难得有机会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