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有点儿耳熟,我却没能判断出来是谁。而紧跟着,便传来一个人男人苍老沙哑的声音:“是八个月前的事儿了。我进宫求旨,想要致仕,你的舆轿恰好经过,我停下来目送你。”女人道:“那上一次好好说话,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呢?”男人叹了口气:“是四年前,你出宫去佛寺进香,我在后厢房等了你许久,终于有片刻说上了话。”我目瞪口呆。“这、这是……?”我没发出声音,而是用唇语结结巴巴地问李祯。李祯摇了摇头,脸色在月光下被照得惨白。里头低沉而又苍老的男声说:“你这次来洪州,准备呆多久?”“不走了!”女人道,“再也不走了……我就跟你一起,好好呆在这儿……”我:“…………”艹。——这特么的不是太后么!然而,令我意想不到的还在头后。太后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你可知,我当时为何让那个老不死的,把恪儿的封地定在洪州?”“为何?”男人问。“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敢告诉你……恪儿他,他是你的儿子啊!”“什么?!”直到这时,我方才搞明白眼前的情形。为什么这么重要的库房却无人看守?因为今晚有贵客前来,主人家要和贵客在这里说悄悄话。文太师和太后,多年私情,育有一子。恪儿是谁?——可不是肃王吗!李祯死死攥着我的手,竟让我觉得指骨微微疼痛。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如今我俩都自身难保……一动惮便要发出声音来,而今晚我俩撞破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若被发现,怕是根本不可能活着回去了。作者有话要说:狗比太后到底为什么那么狗?欢迎收看今日说法!(。我和李祯一动不敢动,屏息凝神地待在角落里,听着太后和文太师“互诉衷肠”。这一听不要紧,虽然没听到任何和江南道五十四州案相关的东西,却是听到了太后和文太师的风流史。简直是作孽。我把听来的对话拼拼凑凑了一翻,得出了这样一番过往。正如我之前所知道的那般,文太师的父亲是个穷书生。文父从洪州进京赶考,途径扬州江阴,被江阴一户富商独女瞧上了。文父并没有考中,却被富商家招作了上门女婿,帮忙打理家业。而后,文父再也没机会读书入仕,这便成了文父一辈子的遗憾。他只能把他所学倾囊教于幼子,亲自给幼子开蒙,陪幼子读书。是以,文太师和他父亲感情极好,也极为敬重父亲。只是,因为家贫而入赘一事,一直是文父心中的一道坎儿。文太师深知此事,故入仕后,将多年于朝堂上经营所得悉数安排在了洪州,于洪州买屋置地,告老还乡也是回了洪州,只希望了却早已过世的父亲一桩心愿。而在当年,文太师也因自己父亲是入赘一事,造尽了学堂里小孩子们的白眼。太后当年是他的邻居——唯一护着他、为了他和其他小孩子们打起来的那个青梅。太后是大臣之女,文太师不过是商人之子,怎么看怎么门不当户不对。就这样过了十年,本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偏偏文太师一心考取功名,觉得有了功名方才“配得上”,而就在他考取了功名的同一年……太后被指了婚。嫁的正是先帝。按照太后的说法,从嫁进皇家,到先帝死去的二十几年里,她从来没有一刻不厌恶这个男人。先帝庙号文帝,是个非常勤勉的皇帝。他采取的一系列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的政策,使得国库比本朝先前的任何时期都要充盈得多。他由因为殚精竭虑,去得很早,不过四十二岁便薨逝于案前。——这是官方的说法。而根据我和李祯听墙角听到的……太后没少从中搞小动作。谋杀亲夫啊这是!太后偏心,人尽皆知。当年她一直想让肃王当太子,先皇只以为她是偏心得过了头,也没往多了想。但我朝是嫡长子继承制,当今圣上当太子那会儿也没有什么过错,既嫡又长的,先皇便任由太后闹腾,死活都没肯同意。只是太后并没有因为当今圣上安稳继位了,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在今圣的后宫中打起了主意。用心十分险恶,亦十分直白——只要大儿子的后宫斗得你死我活,怎么也留不下子嗣来,那皇位不就是肃王的了么?就算不是肃王的,那肃王作为名义上今圣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今圣从肃王这儿过继一个孩子过去继承大统,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