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没人,整个儿后院都安静得很。进来之后,我才摸了摸鼻子,道:“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啊?”“嗯?”“替皇上偷偷翻进大臣家里打探情报,这种事儿不应该交给暗卫去做吗?为什么结果是我们两个来了!”“……”李祯白了我一眼,“难道不是你自己好奇想来?”我指了指他:“堂堂太子!”又指了指自己:“堂堂太子妃!”痛心疾首道:“居然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并捶胸顿足了一番:“而我该死的居然这么兴奋!”“…………”李祯要被我烦死了。他可能每天不是在被我气死,就是在被我烦死的路上……李祯把我拽到了隐蔽处,我俩贴着墙壁缓步前行。后院连着后宅,此时天色已晚,里面的人都快歇下了,屋内只留下一两盏昏暗飘摇的烛灯。绕过了起居的这一块儿,我突然瞧见一扇两开的门,挂着硕大的铜环,上面贴着条子:库房重地,闲人勿进。我拽了拽李祯的袖子,指了指他那行字。“此地无银三百两?”“明明就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李祯敲了敲我的脑袋,对我乱用典故的不学无术表示非常嫌弃。我俩也没有丧心病狂到走正门的地步,而是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库房的有一面墙正对着府外,居然还有一扇窗户,就是离地面有点儿高。“从那儿走!”我指着那扇窗户道。李祯有些犹豫地看向我:“你确定要进去看看?”“陛下不是说文太师这些年贪污受贿、结党营私,收受了不少银子么?如果他都告老还乡了,银子铁定在库房里堆着呢,咱们去瞅一眼,看是不是真的,看完就出来。”“里面有人怎么办?”“透过窗户看一眼,有人立刻就跑啊。反正那窗户在府外,咱们还得先翻出去才能进去。”李祯托着腮,还在犹豫。我祭出了我朝人民非常实用的一句老古话:“来都来了!”“……好吧。”李祯妥协了,“我总觉得左眼皮跳得厉害。一会儿若有变故,我们立即离开。”我点头如捣蒜。我俩就这样,从那个小窗里翻了进去,进入了文太师家的库房。这个所谓的“库房重地”竟然一个把手的人都没有,当真是让人觉得有点儿奇怪。我的反侦察能力开始运转起来,甚至怀疑这也不是什么“得来全不费工夫”,而是一场“请君入瓮”。但我又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儿多了。今晚会来此处,完全是机缘巧合,谁能在这儿等着我呢?库房里没有点灯,我只能借着窗外的月光朝里看。库房里摆着一排排的铁架子,看上去结实得很。可奇怪的是,上面并没有如我想的那般摆满了珍奇古玩、金银玉器,亦或者一排排的金元宝、银元宝,相反,这个库房似乎更像是个堆杂务的仓库,只有一些沙袋堆在上面。我皱着眉头望向李祯,表示自己看不懂眼前的场景。李祯也皱着眉,但比起犹疑,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他拔下我头上的一枚金簪,拿尖的那一头戳开了一个束袋。——是粟米!再戳开第二袋、第三袋、第四袋……粟米、粟米、全是粟米!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才好。如果这一屋子全都是粟米,那加一起恐怕得有十数万石,短时间里足够养活一只军队!但此时此刻,我已经有了一个无比可怕的联想。我看李祯愈发凝重的脸色,便知,并非只有我一人想到了这件事。——我们迟迟未彻底破获的江南道五十四州贪污案,最终的调查结果是,白花花的赈灾银两被人全部拿来买了粟米,而粟米却不知所踪。如今,那些粟米,恐怕相当一部分,就在文太师的库房里了。粟米易存储和运输,自古以来便是军需用品。文太师……这是要造反吗?!我还没从震惊之中缓过来,便瞧见远处点起了灯盏。李祯刷地把我拉到了一个架子后,在粟米堆砌成小山的地方蹲下,把我俩遮了个严严实实。那盏灯亮起的一瞬,我才发现这库房竟比我想象中得还要大,最深处居然还有个内嵌的小屋子,大约是库房管事平时用来记录出入库的地方。而此时,点起了灯的便是那里。那边似乎也有个门,有两个人的脚步声从那边传来。他们举着烛灯进来的。“上一次见到你,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吧?”一个年迈的女人声音传来。我微微怔忪,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