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应着他们的想法,在与野兽彼此的舞动间,主祭的树枝带着尖锐的风声落在了为首的虎型野兽的脖颈上。这一刻似乎被无限地拉长。
分明是毫无锐意的树枝,却真的在阳光底下闪过一道银光,将野兽的头颅砍了下来,完整的圆圆的头颅在沖击力的作用下飞上了天空。但那并不是野兽的头颅,而是罩着一张动物傩面的、人的头颅。
无头的尸体向后仰,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扬起了一片沙尘。鲜血潺潺,彙成一条鲜红的小溪。
人群似乎在这一瞬间活了过来,尖叫声、倒吸凉气声、哭泣声响成了一片。
连方相庙的工作人员们都愣住了,主祭更是吓得连手中的树枝都扔了出去,它落在地上,再次变成了无法反光的,普通的树枝。
天弓祭无法继续了。
没有人还有心情继续。
维持秩序的警察引导着半山腰上的居民往下走,红巾黑衣的人也将野兽重新引回笼子中。主祭摘掉了傩面,惊恐地捂住自己的脸颊。
余乐和刘问柳也从那种奇妙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和斐时共同走上前去询问情况。
主祭是个不认识的男人,有一对很没精神的,往下撇的八字眉,年纪并不大,乍然一看穿着警服的两个人差点跪在地上:“我不知道怎麽会这样、我、我、那明明就是树枝啊!”
“我知道。”刘问柳安抚着对方,这一幕实在太过离奇,树枝变成了利刃,野兽变成了人类,怎麽想都不是能用科学解释的情况。
那颗无辜被戮的头颅滚到了祭坛的一侧,斐时走上前去摘掉仍然覆盖在它脸上的傩面,露出来的是一张有些眼熟的脸,似乎正是昨天方相庙中的一员。
“怎麽会是他?!”身侧传来惊呼声,“他不是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的吗?怎麽会……”
“他最近有什麽奇怪的事情发生吗?”斐时问道。
对方思索了片刻,最终摇摇头:“也没什麽大事。不过……其实今年本来应该是他做主祭的,但是几个月前忽然说是体检下来情况不太好,就另外选了人,他自己倒是一直盼望着能做主祭的。”
斐时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身上带着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小斐啊!”竟然是局长打来的电话,“你想不想继续回来做啊?法医你考虑吗?”
“你是说局长让你回去上班?但这次不是警察而是法医?”余乐目瞪口呆,“还能有这种操作?”
三个人已经从山上下来,再次进了那间餐厅坐下。
由于涉及到市里人人都重视的天弓祭,早上的那件骇人听闻的事立刻被判定成极度恶性案件,由警局高级人员接手,斐时三人差不多算是被轰下来的。
“在这种地方是不能以外面的规章制度理解的。”斐时喝了口咖啡,表情平平。
“关键是,动机呢?”刘问柳分析,“你之前直接辞职无非是为了从警局的限制中脱离出来,难道说副本还是不死心非要给你一个限制?”
“所以我也想问问余乐,你说的这个c它的剧情到底是由什麽决定的?”
“这个嘛……”余乐摸着下巴,“c本身是有模组的——哦你们可以理解成剧本提纲一类的东西,所以大概走向是有的。不过细化到部分的剧情,这个就是kp可以自由创作的部分了。……你问这个干啥,很重要吗?你直接拒绝不就好了,有的水平差点的kp遇到这种情况可能会圆不回来,必须要接受,但这里可是en诶,就算你拒绝剧情肯定也会推进下去的,没必要回去。”
斐时摇摇头:“我已经和局长说了,我同意。”
“什麽?!”余乐和刘问柳异口同声的大喊差点掀翻屋顶。
“不是姐妹,我还当你挺聪明的呢?怎麽见着这个火坑直接往下跳啊?”余乐大幅度地摇着手上的叉子,叉子尖端的香肠片飞出去砸在了隔壁桌光亮的脑壳上。
“他说,现在局里差一个能解剖第一个死者遗体的人。”
“……也就是说,他找你回去的目的正是解剖第一天的那个人?”刘问柳干巴巴地问道。
“是啊,而且也许早上的这一个也会交给我。我当然没法拒绝。”斐时慢悠悠道,“毕竟能够亲手解剖尸体的机会,少之又少啊……”
除了这麽大的事天弓祭只能暂停,但市民的热情依然不减,尤其是家境贫寒或有病人的家庭而言,天弓祭可以算得上是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了。
因此中断的天弓祭定在了后天重开,今日担任主祭的人吓得半死,说什麽也不愿意继续担任,方相庙只好在今晚重新选主祭,局里就抽调了包含余乐两人在内的数人前往帮忙。
把斐时一个留在解剖室里,面对两具尸体。
其实本该是三具,但第二个死者的身体怎麽也找不到,一颗头颅也没什麽参考意义,只好先解剖这两具。
虽说以前只是在一些游戏中做过这个工作,但斐时拥有相当程度上的医学知识,对于人体骨骼血管静脉的走向熟得不能再熟,只是用刀划开人体组织的感觉确实称不上有多美妙就是了。
斐时剖开了第一个死者的腹部,胃部已经没有任何食物残留,可见他妻子的讲述并没有问题,他在死亡前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但除此之外,就没有更多的发现。
其实斐时也知道,这三个人的死亡无疑是超自然现象,是“方相氏”在后面推波助澜,要用科学是无法找出什麽奇怪之处的。
她这个法医,做了似乎并没有什麽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