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这列“火车”的小肉手。
她不是坐在疾驰在轨道上,一往无前向着山而去的火车上,而是身处一个孩子手中的玩具火车里。他把玩着这节火车,把它推来推去,脸上却没有一点孩童该有的天真,也没有玩玩具时应有的兴奋。
他的五官分明就是南奈的缩小版,然而——
斐时的嘴角沉了下去。她可以清晰地看到眼前的这个小南奈脸上布满了青肿,就连一只眼睛也高高地肿起,眼睛中含着一包欲掉未掉的泪水。
他不是在玩玩具,只是单纯借由这种反複的动作排遣心中的苦闷。
“你还有脸哭?老子看到你的眼泪就烦!”不知从哪伸出的一只手,一把就揪住了小南奈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火车也从南奈手中掉落,摔到地面上。
那是一个体格健壮的男人,五官与南奈颇为相似,想来就是他的父亲,然而眼下他却用食指不断戳刺着南奈的额头:“成天到晚和个丫头片子似的,给老子把眼泪收回去听到没有?”
南奈一句话都没说,很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后,擡起手来擦干净了眼泪。
“你看看你做的什麽好事!”男人指着不远处的一小滩东西,那是一堆闪亮的碎屑,像是玻璃杯或水晶球打碎后留下的遗骸。
“和你说过多少遍了?杯子拿稳点拿稳点,你看看你,弄碎了还不知道收拾,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多不会教你!快去!收拾干净!”
南奈在父亲的催促下迟疑着接近了残骸,然而他的年龄顶多只有五六岁,冷不防就被玻璃划伤了,豆大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棕红色的地板上。
男人很大声地咂了一下嘴:“你看看你,弄的什麽东西,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他从原地走开时,还气愤地踢了一脚火车玩具,剧烈的抖动中,斐时的额头磕在了墙壁上,眼前猛然一黑。
再睁眼时,她发现自己正趴在枕头上,体型仍然是小小的一个,离得不远处是把头埋进被子中的南奈。像是沙漠中的鸵鸟躲避天敌似的,他把整颗头都埋了进去,只有被撕扯得发红的耳朵还露在外面。
斐时知道对方看不到自己,更感受不到自己,还是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在了他发烫的耳垂上。
被子上鼓起的那个小小的隆起中,传出男孩的低低的抽泣声。
他连哭都不敢大声。
上次是杯子,这次又是什麽?
斐时回顾四周,在墙角边发现了自己要的东西。那是被撕扯开之后又被粗暴地揉成一团的东西,只有几点颜色可以说明它曾经作为什麽存在过。
那是南奈的画。
她早就知道眼前的人有多喜欢这项艺术。
半掩着的门外飘进男人的夸夸其谈,似乎是在和什麽人通电话。
“老兄啊,我跟你说,像这种犟头倔脑的小孩就得打,不打不听话啊!……你可别听他的,什麽唱歌、什麽画画,那都是糟蹋钱的东西,就读书!不肯读你多揍两下不就肯了吗?……嘿嘿!别的不说,教育孩子这块上我还是有心得的……老婆?别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女人心软,那臭小子哭几声她就要死要活的,这不?被我赶出去了……”
伴随着他的说话声,蜷缩在被窝中的南奈浑身止不住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