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如此强势,大虎也没办法,只得缄口不言。他只是暗暗希望,方大夫能带回好消息。陆文飒十二年征战,伤病不断,加上又中了毒,身体早就已经衰败了。偏偏她还不听方大夫的劝诫,非要把孩子生下来,更是把那仅剩的一点元气伤着了。方大夫气急败坏,可又做不到撒手不管,提着药箱出去寻觅良方去了,至今未归。帅府外,被周景郁扶下车的陆岩望着门上的牌匾,然后又看了他一眼,“你就不怕别人说闲话?”舒朗的帅府一如往昔,就连烫金牌匾也依旧是“陆”字,搞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周景郁是倒插门的女婿呢。可是周景郁不在乎,只要能跟陆文飒在一起,谁上谁家门他根本不在意,他笑了一下,道:“也没人敢说什么。”如今一府双侯爵,他又是北境的最高统帅,谁又敢说什么呢。陆岩点点头,懒得多管闲事,“文飒呢?”他们都到门口了,也不见她人影,不是都已经过了两个月了吗?“她……”周景郁的话还没说完,大虎就从里头大步走了出来,朝二人一礼,“见过老侯爷。”“文飒在后院呢。”周景郁又把刚才的话题接过来,“她身体本来弱,生了孩子难免又有伤损,如今虽已春回,但终究还是有些凉,是我不让她多动的。”算他有良心。枯燥点点头,举步走了进去。周景郁跟在他身边,想了想,下定决心似的,说道:“岳父远道而来,本不该劳动你的,但是孩子已经出生两个月了,至今尚未取名,想请岳父取一个。”“嗯?”让他取名是对他的敬重,陆岩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露出难得的笑容,“你们夫妻俩倒是会躲懒。”“另外,我想让这个孩子姓陆,不知道岳父怎么看?”闻言,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陆岩也不由得脚下一绊,随行的陆昌和大虎更是瞠目结舌。啥?让孩子姓陆?这什么意思?周景郁真把自己当成陆家的赘婿啦?这可是男孩子啊,如果姓陆,那陆家嫡长一脉,岂非又后继有人了?自从陆明熹身亡,二子四子又相继亡故,陆岩早就心死了,没想到,如今竟然峰回路转,嫡长房竟然血脉再续了?陆岩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周景郁又继续道:“文飒生这个孩子殊为不易,虽然她不说,但是我能感觉得到,生了孩子之后她总是心事重重的,我希望她能开心点。”陆昌嘴角一抽,这是他亲生的孩子吗?周景郁的眼眸一片赤诚,“反正我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后面的自然是姓周了。周景郁想得很好也很周全,但是大虎却不由得黯然神伤,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以后。陆岩抬手,重重地拍在周景郁的肩膀上,连道了好几声“好”,即便如此,他犹自不尽意,又感慨道:“文飒一生,眼光极佳。”掌军十年从无败绩自是不必说,连选个夫婿都选得这般好。男女之情向来少不了山盟海誓,但是能让自己的嫡长子与母姓,他周景郁恐怕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陆文飒得知后,惊诧之余忍不住低斥他“胡闹”。但是周景郁却笑嘻嘻地抱着她,说什么陆家乃是百年世家,家风纯正,让他姓陆也是为他好,还说以后他们的孩子多的是,周家不会无后的。周勤子嗣不少,除了周景郁还有两个儿子,周家的血脉自然不会断。而陆家嫡长房却只有她一个了。况且……陆文飒想,如果有朝一日她真的不幸了,那周景郁也总会另娶他人的,相比来说,陆家的确更需要这个孩子。所以,她只是说了几句便同意了。“当然了,还有一样,”周景郁自身后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里,贪婪地掠过她的每一寸肌肤,语出惊人,“如果有一天你走了,我也不用担心什么,可以安心跟着你去。”陆文飒切切实实地被吓住了,连忙推开他,“周景郁,你……”周景郁眼含热泪,只望着她,没有如往常那般贴上去,“你想问我怎么知道的?陆文飒,我比你以为的更加爱你,也更加懂你,你心里想什么,我只要稍加留意就能明白。”为什么方大夫要冒着冰天雪地赶过来?为什么他来了之后脸色一直都不好?为什么在她生育之后又匆匆离去?为什么大虎也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为什么她总是半夜的时候醒来,抱着他默默叹息、流泪?为什么来到蒲泾关之后,她什么都不教他,即便明明看出来他做错了,也要他自己去发现、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