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诡异了!显其侯府怎么会有人放风筝呢?二人连忙下马,一顿拍门,引得门房小厮窜了火,结果一开门,又哑住了。陆文飒没心思跟他多说,直接闯了进去,一口气跑到前院去,再次顿住了脚步,满脸惊讶。宽敞的前院里,一老一小正在抢风筝线,互相嫌弃对方手脚太笨了。陆文飒从来不知道,她的父亲还会放风筝。她小时候,父亲总在边关守着,父亲回京,她又去了边关,有时她偶尔回来,早了年纪也没了这份闲心,父女俩从没好好相处过。父亲基本上,从未享受过一日的天伦之乐。在他这个年纪,别人早就含饴弄孙安养天年了,可是他呢?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府邸,冷冷清清形单影只。陆文飒的眼睛径直红了起来,周景郁从没见她哭过,不由得慌了手脚,还没反应过来,陆文飒快步而去,跪倒在陆岩面前。“父亲!”陆岩没想到陆文飒竟然回来了,一时也傻眼了,直到周景郁也跪在他跟前,“岳父大人,我们回来了。”陆岩把风筝线团递给曹沉乐,红着眼将女儿女婿扶了起来,“回来了?回来了好啊,起来,起来吧。”陆文飒却不肯起来,埋头道:“是女儿不孝,父亲受苦了。”“傻话!”陆岩又何尝不知道女儿的艰难呢,是他把她逼上这条路的,如果不是他,以她侯府嫡女的身份,如今早已是儿女成群了,怎么会凄苦十年,一身伤病?好在,她等到了周景郁。“景郁,把她扶起来,不许跪!”他腰不好,使不上力。“是。”周景郁站起来,将陆文飒搂了起来。曹沉乐已经把风筝交给陆昌了,待到陆文飒站起来,他又跪了下去,“小乐见过陆姐姐周哥哥。”“长这么大了……”周景郁摸摸他的头,说不出别的话来了,想了想,才又道:“这位是陆姐姐的父亲,你要好好孝敬他,知道吗?”“知道,周哥哥放心。陆爷爷可好了,小乐在这里很开心!”看来他并不怕陆岩。周景郁和陆文飒都松了口气,明天他们就北上了,见到陆岩如此,便也放心了。倒是陆昌觉得不对,找茬似的插嘴道:“一会儿哥哥姐姐一会儿爷爷的,这辈分不对吧?”四个人忽地一顿,继而笑开了,但是没有纠正。全文完景和元年秋,执掌玄甲军十二年的显其侯正式卸任,十万铁甲正式易主,新帅为此前卓有军功的定襄侯周景郁。消息传至北境,各方多有躁动,谁料定襄侯将突厥可汗阿史那卜尔送至边境时,还带来了大军之师。自此,自成立之日起便是铜墙铁壁的玄甲军迎来了史上首位军师——显其侯陆文飒。各方只能偃旗息鼓,帅印平稳过渡。突厥自阿史那卜尔回国后便争斗不休,继而分裂为东西而国,战力一落千丈,北境自此硝烟平息。一转眼,春草再绿,瀍河两岸桃花再度盛开。一辆宽敞的两驾马车在士兵的护卫下,由帝都一路北上。一路上繁华似锦,一老一少都兴致盎然,不觉得什么就到了蒲泾关。玄甲军主帅率邓从节等一众部下亲自出迎。关城内。帅府后院,春光和煦。高大魁梧的大虎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缓步走进庭中,望着树下临风直立的身影,缓声道:“老侯爷他们应该到了,您不出去迎接吗?”树下的人仰头,迎着春光轻轻叹息,“景郁已经带人去了,让他们翁婿叙叙话吧。”或许有一天,他们会是彼此最亲近的人,彼此依靠。大虎鼻头一酸,“侯爷……”树下的人倒是笑了一下,如清风乍起,振动一树花开,“行了,待会儿老侯爷来了,可不许露馅。”大虎一惊,瞪眼问道:“侯爷要瞒着老侯爷吗?”“那不然呢?”陆文飒仰着头,语调平缓轻柔,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极其微不足道的事情,“老人家风尘仆仆而来,还没享受天伦之乐就要先闻噩耗吗?你忍心?”“侯爷!”大虎急了,这个侯爷,要强了一辈子,没想到嫁了人还是这个样子,什么都要自己扛着,“你说出来,或许他们有办法呢?周侯爷那么在乎你,他……”“大虎……”陆文飒转身回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其实很清楚,即便是华佗在世扁鹊重生,对我来说也是希望渺茫,难道你要我为了那近乎为零的奢望,断掉他们眼前的欢愉吗?”“可是……”“没什么可是的,连方大夫都说了,叫我别多想,别给自己设限,一天天的好好活着就是了,在那一天来临之前,你别多嘴多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