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天热了起来,一天天接近临盆的日子。作者有话要说:元:嫌弃jpg待产李济大嫂身体日渐孱弱,大哥对朝中的事情都不太管了。六月时,安阳的一个少年为报父仇私杀的案子闻名朝野,大理寺不敢处理,报了上来。参预朝政的几位大臣就这件事情在东宫的乾德殿里争论了许久。“夏机触犯刑律,自己自首认罪,已经昭然。按《开文律》,当处斩刑。”“夏机在其父被杀之际即认定楚纯臣为仇,公开发誓十六岁杀楚纯臣为父报仇。现他果然在十六岁复仇,而后又自赴刑处,并无潜逃之行。春秋之义尚在,不宜加刑。”“私刑仇杀之风,岂可以长?当年楚夏两氏的恩怨,已知各有咎处,难道因为夏机复仇的行为已经成为现实,就认定楚纯臣死而无憾?以经决狱,固然是圣人服膺之举。但若量法无度,黎庶何以依仗?前朝文帝时,张统为友复仇,杀孙定一家,有司定其行,问是否旌表其义,文帝说:‘为一己私仇,坏国家法度,怎么能称得上义呢?’不允许表彰。难道可以人为,现在天下的清平程度,已经超过了前朝文帝的时候,而可以不用刑法了吗?”我喉咙里咳嗽了一声。我的王师韦缇,一向抑文雅而奖法吏,在这方面上与各位大臣已经分歧日久。这件事情,搁在我们这儿,注定是没有结果的。只能请天子决断。当下拟了奏报,送到避暑行宫。天子很快有了旨意,夏机依律斩首,对其孝行给予表彰,还敕书给我:“朕既以汝摄东宫事,庶政一委决断,可裁决者,何必踟蹰?”这事以后,庶政都由我同诸宰相们商议决断,只将结果报天子。天下万端,又岂是一朝一夕能理清楚的?天气暑热,我便连着上火,嘴里冒泡了一月有余,仍不见好,便在饮食上减了许多。七月初,陈国公夫人来府里,道:“王妃有身不便,大王清减若此,是近身的人服侍不周的过错。”我笑了笑,说:“夫人此来,是为接王妃回国公府的么?”她踌躇下,道:“算来也是下个月了,大王政务缠身,府中女眷不多,若能将王妃接回娘家生产,妾以为,还是稳妥些。”我点头,“这是自然在理的事情,夫人不必疑虑。只是延请产婆照顾月子,还劳夫人累了。”她又迟疑了许久,方道:“王妃的姐妹生产顺利,想来王妃生产也应无险。只是王妃身怀阔大,恐生产必会劳累。妾听王妃言,欲亲自哺育王子,因此王府中并未寻乳娘。王妃首次生产,难免思虑不周。妾窃以为,还是以备万一的好。”待陈国夫人出去,我问桑梓:“女人生产,十分艰难么?”桑梓现在是我的近侍,我随口一问,其实也不甚期待一个宦者能答得上来。他倒十分清楚:“难道大王不知道么?女人生产,从来凶险,命悬一线。”我诧异:“何至于此?”“看各人身体,自然也有生产极顺的,但多不容易。一是恐生产困难,疼痛难当;二是生产之后,恐止血不住。这是生产之险。生产之后,本身劳累疲痛,可是哺育奶道不通、奶水过少,甚或奶水过丰,至积郁滞涨之痛,此哺乳之苦。更有坐月三十天,经血通流,抱哄婴孩,休息与共,其劳累之形,非男子能尽晓。”我惊讶非常。桑梓道:“大王第一次当爹,不知道也属常有的事情。”“那么……王妃,她应该晓得吧?”桑梓一笑:“王妃姐妹众多,陈国公夫人又淑慈,王妃应该也知道不少。不过即使见得多,妇人第一次生产,亲历与作壁上观,毕竟不同。”他见多识广,又对医道颇有涉猎,被他这么一说,我便有些惴惴。晚上见她时,略说了说。她道:“能不怕么?不瞒你,我最近常常做梦梦见自己生产。可是要做母亲,必然得受做母亲的苦。”我小声道:“从前并没人告诉我……我……虽然模模糊糊知道一些,但是也没想到到了那样的程度……”因为当年大嫂同时哺乳我和湖阳,我一直以为哺乳简单,从来也没有深问过。心中愧疚:“当初实在不知道才向你提出过分的要求……你若有什么难受之处,一定向我坦言。”她顿了顿,“母亲说让我回陈国公府生产,你怎么说?”“我一向是如此想的。一来王府里面女眷不多,你生产坐月,恐仆从们无法尽力;二来王府里的事都由你管着,眼见你有孕也未必真得清闲撂下担子,不如到国公府去清净。你们兄弟姐妹感情都好,岳父和岳母也疼惜你,你回娘家,总比在王府见的亲人多,也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