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吓得心惊胆战的檀石槐骑在马上眺望,只见五颜六色的一片旗帜中,黑底红字的刘字旗赫然在立,如同一只盘旋的巨龙飞扑而来。
刘备!
又是刘备!
这个该死的刘备打掉了他五万兵马,让他王者的脸面打碎一地,如今居然又冲到了他的王庭之前。既然如此,他就绝对不会轻易再放过他!
“鲜卑的儿郎们!”檀石槐骑着马在鲜卑军前逡巡,“今日一战,事关存亡,不死不休!”
他勒住缰绳,狠力一抽马鞭,如同一支利箭般冲了出去,粗犷的声音响彻天地:“杀呀!”
“杀呀!!”
“杀呀!!!”
“杀呀!!!!”
汉军和鲜卑的部队如同两颗急速飞行的西瓜般“砰”地撞在了一起,迸发出刺眼夺目的鲜红。随后,便是鲜红的不可抑制的蔓延。
正面的战场上陷入了焦灼,双方各自的将领便带着部队尝试从侧翼进攻,然后双方又在侧翼上碰了个正着。于是,侧翼的偷袭又很快演变成另一个正面战场。
到处都是激烈的打斗,到处都是惨烈的厮杀。
天地也随之助兴,狂烈的风暴骤然而起,卷起了无数黄色的沙尘、绿色的草屑,吹得人要几乎睁不开眼睛。
在如此的环境之下,技巧什么的都已经不重要了,拼的就是一个砍人的勇猛!
这一战,从日悬中天一直打到晚霞西落,浑身浴血的汉军终于如同一个逐渐收紧的拳头,将鲜卑的本部兵马一点点挤压、碾碎。而就在汉军即将大获全胜的时候,一支鲜卑兵马突然犹如利剑一般刺破了汉军的包围圈,紧接着又如同一只飞鸟一般投入了不远处的密林之中,消失不见了。
“不好!”一直紧盯着战场的阿备立刻认出了那支鲜卑兵马的领头人,“是檀石槐!”
之前夏育和臧旻在大营坚守的时候,和檀石槐打过照面。战斗结束后,他们立刻命人将檀石槐的画像画出来,通传汉军各营。因此,阿备虽然没有和檀石槐面对面的见过,但对他的面孔并不陌生。
如今檀石槐率亲卫兵突围,阿备立刻认了出来。
“追!”
阿备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点出两百亲兵,带着关羽、张飞一路追去。
他们这次声势浩大的出塞,为的就是彻底歼灭鲜卑的有生力量,打断鲜卑的国运,彻底解决大汉北部边境的危机。
檀石槐乃是当世人杰。只要他人还活着,哪怕身边没有一兵一卒,也能迅速地拉出一支上万人的队伍来。
因此,如果放任檀石槐逃走,那无异于放虎归山,他们这次出塞耗费的诸多粮草、消耗的诸多钱财、牺牲的诸多将士就全都白费了!
必须得追上檀石槐!
必须得杀了檀石槐!
面对生命危险的生物,总是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檀石槐知道后面有追兵,一边逃命一边阻击,一刻不停地跑了三天三夜。
但阿备也会因为艰难困苦就轻易放弃的人。他的目光始终牢牢地盯着檀石槐。檀石槐逃了三天三夜,他就带人追了三天三夜。
终于,张飞有些受不了了:“大哥,要不然算了吧?马都快要累死了。”
阿备停下马,环顾四周,果然看见众人身下的马匹各个疲惫不堪、口吐白沫,一副摇摇欲坠将要倒地的模样。
但阿备没有丝毫想要放弃的念头:“为国家除贼,何惜一匹马?继续追!”
这一追,又是三天三夜。
这一次,一向无条件支持刘备的关羽也开了口:“大哥,将士们都快不行了。不能再追下去了。”
阿备带着人刚出来的时候,兵士一共有两百。经过这六天六夜不眠不休的追击,几乎有一半的人因为各种伤病意外而掉队。勉强没有掉队的一百来人,也各个面容憔悴、伤痛缠身。
即便是阿备自己,身上也多处了好几处伤口,一双手臂更是因为长时间保持握紧缰绳的动作而变得僵硬麻木,几乎再也动弹不了了。
“将士们!”阿备拨转马头,将心中的烈焰用语言喷发而出,“你们好好想一想,我们是追击的人,就连我们都快要受不了了,那被追的人能受得了吗?他肯定受不了!”
“如今,檀石槐就在前面,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那是檀石槐吗?不,那是你们的军功,你们的爵位,你们未来的前程!”
“将士们!”阿备昂起头,斩钉截铁地道,“加官进爵,封妻荫子,就在今日!”
阿备将缰绳套在自己的脖子上,彻底放弃了麻木的双手,只用肩膀的力量来控制马匹。他回身看着后面的亲兵们,高声道:“不想走的,就留在原地。想要奔个前程的,就跟我来!”
说罢,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主将尚且如此勇猛热血,小兵们又岂能退缩?亲兵们胸中的热血被阿备的一番话激得汹涌翻滚,他们纷纷大吼一声,也跟着纵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