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不让她进,她忙收了礼,气定神闲地跟着他进了西偏殿。
玄冥又坐回那打玉的长桌前,她四周望了一望,却未瞧见毕昭郡主的人影。
玄冥看她那左顾右盼的样子,知道她在想什么,却还是冷声道:“做什么?”
她忙站定身子,道:“没什么。”
他的声音还是很寒:“本座是不是近些日子来对你太宽容了?”
“你要知道,你说与不说,本座皆能清楚。但你若不说,本座就能治你的罪。”
孟元愣了愣,他又哪根筋搭错了?
不过如今她学乖了,只顺着他的话说了几句“我知错了”“我日后定当改”云云。
嘴上这么说着,她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刚刚听曲言说毕昭郡主还在殿内,怎么不见人?”
阳奉阴违。玄冥冷哼了一声,道:“你倒是很关心她。”
见着孟元并不悔改的希冀神情,他才继续道:“她要在殿内侍奉,我看东偏殿堆的书有些多了,便教她按类理出来。”
叫郡主去理书?如此脏活累活,他还真是不怜香惜玉啊。或者这就是他们二人之间相处的方式?孟元摇了摇头,慨叹了一番。
玄冥见她一心放在别处,心中的不满尤甚,便训道:“你知道你今日是来做什么的吗?”
她眨了眨眼,疑惑道:“不是帝座传我来的吗?”
“你且多顾顾你自己。”玄冥道,转入了今日的正题,“你师父不日就要来玄阴宫了。”
孟元一愣,转而欣喜起来,脸上绽开了笑。
玄冥见了她这般高兴,面上虽犹嫌,心里头的不满却淡下去了些。他道:“你师父也是要去灵山佛会的,你且好好练剑,本座可不会手下留情,你也别指望你师父能帮你。”
她顿时醍醐灌顶,灵山佛会的时日实在有些长,她这日子过着过着就把这件大事儿给忘了。
她立马忐忑起来,忙向玄冥道:“帝座可还有别的事,若无事,我就告辞了。”
这倒让玄冥一愣,问道:“做什么?”
“去练剑啊。”她一脸无辜地说。
天大地大,如今还是灵山佛会的事情最大。她在玄阴宫呆了多少年了,又在冥界待了一辈子,当然不能错过这一出去玩的良机。
毕昭郡主总不会跑出冥界,她和玄冥的事且放一放,日后打探也不迟。
玄冥默然片刻,才道:“去吧。”
孟元得了旨意就匆匆忙忙跑出去了,他望着她的背影,忽然间自己都未察觉地勾起了嘴角。
他提起灵山法会一事,就是见着她近日太悠闲了,闲到来关心旁的不该关心的事。
其实她练不练都无所谓。
她不知道那枚戒指里存了他十分之一的修为,他当日和她说,他只出一成的力同她比剑,只要她胜出三招,就带她去灵山。其实有了这枚戒指,无论她练剑练得多差,她定是能胜了这三招的。
不过,她自己练得不差。
这些年岁来他时常教她剑法,起先是在九华殿,后改去罗酆山西面的绞龙台。绞龙台方正,最适宜习武,他在那儿教了她许多剑法。
她学得认真,领悟得也极快。原先只能在平地之上,后又过了几年就学会了凌空出剑的招式。渐渐地他将该教的都教了,只靠她自己勤加练习,他偶尔在旁指点一二。
凝目看着她的时候,他有时会出神。
她素来着一身红衣,颜色同彼岸花海别无二致。她在空中舞剑时,绞龙台烈风阵阵,吹得她的红衣随风而动。
玄冥忽然觉得,她很漂亮,很像一朵绽在了空中的妖冶的彼岸花。
那日夜里,他极难得的做了一个梦。
梦中分不清自己是沙华还是玄冥,亦分不清梦中那女子是曼珠还是孟元。那女子在彼岸花海之中同他追逐嬉戏,只是她一直背对着他,看不清梦中人的容貌。
她跑到花海尽头处忽地转过身来,笑靥如花,听她唤了一句:
“玄冥。”
他从梦中惊醒,睁眼时,恍然落下一滴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