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推官见谢柏峥进来,将夜审田广与陈掌柜的供词递给他:“谢郎君昨日的猜测不错,田广的确不清白无辜,他原是要炸了望鹤楼新砌的灶头,给那掌柜添堵,却没想到有人在他之后加重了火药的用量。”
“而这个人,正是望鹤楼的掌柜陈裹!”
“陈裹也已经交代,指使他这样做的人便是望鹤楼的东家,也就是那位王夫人。她当初主动赔偿伤患,本官还当她虽是个妇人,却是难得仁义的商人,实在没想到她竟是背后凶手,只是她为何要炸了自己的产业,这背后有何图谋哇?”
“大概是冲着我来的吧。”谢柏峥平静道:“那掌柜的可交代了火药是从何处来的?”
黄推官摆手,“他虽并未交代,本官已经命人去提那妇人了,一审便知。”
谢柏峥默了默,有些不是很乐观。他问道:“黄大人,先前叶小侯爷在时,应当叫人查过一位名叫邵良志的讼师,不知当时可有查到什么?”
“这个……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黄推官回忆道:“那时叶小侯爷急冲冲地进来,本官还当是又出了什么大事,结果是要查鄞州府的一位讼师。当然本官自然也派人去查了,那讼师只在鄞州府两年,且他做讼师时还是个背后诸葛,不常在人前露面,后来听说是被什么大人物看上了,自此不见踪迹。”
“他人不在原籍,便再查不到旁的了。”
那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推官大人却不甚在意,摆了摆手说:“不必忙着舍近求远,不如先审了那妇人再说!”
“黄大人,学生正是要说此事。”谢柏峥道:“不知道叶小侯爷有没有同您提过,我当日在望鹤楼见到的那位‘王夫人’,是一个男子。”
黄梁山震惊:“什么?”
谢柏峥无奈地点头,“推官大人想必也听人说过,这位王夫人深居简出,不常出来见人。无人知晓‘王夫人’的真面目,大人与我见到的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呢?”
黄推官:“……”这他怎么知道?
谢柏峥提议:“大人审问时,不如让我偷偷看一眼?”
黄推官还当他要做什么,不以为意道:“你若身子还好,便是叫师爷让出半张桌子给你又如何?不必偷偷看,光明正大地看便是了!”
谢柏峥连忙婉拒,这就不必了!他只是想看看这个“王夫人”和他当时见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二人正说着话,捕快来报,王夫人带到了。推官大人大手一挥,“去吧。”
于是,
谢柏峥就这样与那位王夫人在县衙擦肩而过。
果然不是他当时见到的那位-
“黄大人又要审犯人了?”正与捕快们凑在一处闲聊的小药童见他出来,十分警戒道:“郎君今日只是来问一问案情进展,不如我们这就回去吧?”
谢柏峥:“……”
也好。
连日的雨天总算放晴,小药童将剩下的药材铺出来在院子中晒,一边晒一边念叨着还能吃多少天。
谢柏峥正拣起张挽舟送来的话本看。听了一耳朵,问道:“你过两日,是要与两位陈御医一同回京城么?”
小药童点头。
小药童叹气:“郎君,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好好吃药,咱们将来才能在京城见面!”
谢柏峥听他说起京城,表情微微一顿。小药童放下药材,真心实意地来劝他:“我听人说,状元游街时想去哪条街都成,郎君倒是从公主府门前过罢!也让我沾沾郎君的喜气!”
谢柏峥:“……?”
话题是怎么拐到这上头的!
谢柏峥正哭笑不得,便听到外头有人唤小药童。小药童生性活泼,拔腿便往外头去了,与人热热闹闹说了一会子话,回来时给谢柏峥带了一封信。
谢柏峥意外道:“我的信?”
“没错,正是郎君的!”小药童点着头,与他解释道:“听说这封信几日前便送到了,只是先前连着朝廷的邸报错送到县学去了,绕了一大圈才回到咱们这里!不知是郎君哪位友人送来的信,信封上的字写得还怪潇洒的!”
谢柏峥纳闷地接过信封,正想着这信或许是寄给原主的——结果看见信封上那一笔少年意气的行楷时,他的心跳倏然快起来,连带着语调也很快地问:“这信是京城寄来的?”
小药童点头:“正是京城!……郎君,这是怎么了?”
谢柏峥表情逐渐变得难以形容,连呼吸都是悄然重了好几斤。
他还未来得及有什么动作,眼泪已悄然落到了信封上,晕开了一点点墨迹。这一定是霍靖川的字,谢柏峥一眼就猜出来了。
——那个人,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