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欢走过来,蹲下把她抱进怀里,轻拍她的背。他什么也没有说。谢慈当天就见到了杀害秀姑的几个强盗,是附近州县的,因为被官府通缉,便游荡在白水山这一处。他们注意到秀姑独身居住,便准备前来偷盗,青天白日,几人刚进门,便被洗菜回来的秀姑撞见,那强盗近看秀姑,见她是个年轻美貌的女子,便生了贼心,想扒她的衣服。秀姑誓死不从,拿起扫帚打这强盗,却被推倒在地,她一口咬伤了对方的耳朵,那强盗惨叫出声,几刀便捅死了她。这些,是在见识到成欢的手段后,强盗们才如实说出来的,他们还想求饶,谢慈却是跳了起来,“你们还我的秀姑,你们把她还给我!”强盗们会杀人,可却没有让人复活的本事,哪里能把秀姑还给她。谢慈哭得晕了过去,好像把那几年的眼泪都流干了,往后不论练功多苦多累,她都未曾掉过一滴泪。生为江湖中人,若没有自保的能力,岂非就是别人的俎上鱼肉。秀姑死得冤,即便成欢将那个几个强盗了结了,还是冤。成欢没有逼过谢慈练武,可她短短半年就学会了无量神功,她初学时,不知道这是一门怎样的功夫,只知道一定要走到登峰造极的地步。登峰造极,究竟是何等体悟?去到天水宫的那日,是个风很急的清晨,她站在姹紫嫣红的花殿里,像是在等人。要等的人在一众丫鬟的簇拥下现身,阵势浩荡,如王妃一般。水玲珑自被淋了辣椒水后,整整泡了几十天的药浴,几乎每天都需要保养,皮肤也变得极为敏感娇嫩,怕晒太阳,是以头顶上撑着数把紫色的玉骨伞,她人在伞下,好似一只精神萎靡的蝴蝶。有人发现了谢慈,不由得惊声喊叫。水玲珑一开始并未反应过来,直至看清谢慈的脸,她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你没死?”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她轻轻笑了。真没想到,一个手下败将,居然还敢送上门来,意外之余又生出了捉弄的念头。“你知不知道,你师父多可怜,在我面前把自己的脸都给打肿了。”水玲珑回想起来还觉得很有趣,准备修养好了,再去“拜访”一下萧无忌。自顾自地说,“他可真是没出息,这么多年,除了我恐怕也没人瞧得上了。”谢慈站在花丛里,听了这话,几乎是面无表情。水玲珑又盯了一下自己的手,她今天的心情本来不好,可说完这番话后,却是很扬眉吐气。于是,她决定留着谢慈的性命。这个念头闪过,一阵掌风忽然穿透了她的身躯,轻飘飘的风,带起了纤柔粉嫩的花瓣,看起来并无多大的杀伤力,可落在身上的那一刻,仿佛魂魄都被震出了体内。她不可置信地抬起眼睛,喷出满口的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天水宫的人亦是惊呆了,纷纷四散奔逃,没有人想着上去阻拦,连不可一世的宫主都重伤了,他们就算是拼尽全力,也不过是白白送命而已。“你……”水玲珑勉强吐出一个字,整个人散在椅子上,直是痛苦万状。谢慈走到她身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这笑不是开心,也不是嘲讽,纯粹只是想笑而已,她就这么笑着道,“以后别再找萧无忌麻烦了,他是我的人。”谢慈说完,离开了天水宫,她那一掌没有使全,走到门边,只觉鼻子不太舒服,抬手擦了下,是抹鲜红的血迹。她并没放在心上,只是在想,原来和人动手,也并不是件爽快的事啊。既然不爽快,为何要动手?谢慈练武练了很多年,唯一的对手就是她的师父萧无忌。和萧无忌比剑,无疑是令人愉快的,因为无论他的剑有多锋利,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他手中的剑,很少让人觉出杀气。大约是因为,他本身就乐在其中。所以不愿让剑上沾一滴血。一把剑最好的归处,岂非就是不出鞘便能震慑他的敌人?可惜世上没有不沾血的剑。谢慈不想和萧月行动手,于是她坐下了,她这么一坐,后背的要害完全暴露。若是别人,恐怕不会讲什么君子风度,多半要趁机出手偷袭。可“北月”恰恰是个君子,于是他真有些不知所措了。“这位姑娘,麻烦你站起来。”“……”他俊雅的脸上透出几分无奈之色,说了几句,谢慈却是置若罔闻。萧月行道,“好,你不起来,我就只能先出招了,我相信姑娘不会坐以待毙吧。”这句话落下,只听一股劲风袭来,原来萧月行手中那把折扇大有内容,扇面与扇骨皆为特制,精致的玄铁骨身,不论打在人哪个部位,只怕都会受到不轻的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