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南星”则个性冷酷,向来别人得罪一分,他以十分相敬,没几个人敢去得罪。自打南星北月追踪白玉观音的消息传出,其余为了天水宫宫主出头的人也退避了不少,横竖遇到这二人也是输,不如静等消息,看看到底鹿死谁手。要知道,这样的挑战,不打出个胜负来,绝不会有人罢休。谢慈从前住无量宫,后来又去了逍遥山,和外界无甚接触,对江湖上的人物也不如何了解,就连那本《武林高手排行录》,还是梅若雪去逛书摊时人家送的。若是过去,她自然不知什么南星北月,然而这一年来东奔西走,即便没有刻意打听,对这两个字也算是有所耳闻。两手撑着脑袋,她心里清楚,却不愿开口。一股烦闷充斥着内心,好似被无数人堵在了尾巷尽头,要想出去,除了狗急跳墙,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往前,就会动手,动手,就会见血,见血,就会死人。不过是寻常之事罢了。在江湖上司空见惯,毕竟你出拳脚我出刀,总有要死要伤的。一点儿都不奇怪。垂下眼睛,谢慈望向自己的手心,蓦然想起了她去到无量山的那一年。那年她还不到九岁,坐着马车去宗门,到了正殿,成欢掀开车帘引她下来,谢慈却板着脸不动,因为秀娘不愿跟着来无量山,所以她一路上都在闹脾气。“阿慈,你想想,秀娘这些年一直在照顾你,她也有自己的事,你已经长大了,还想让秀娘陪着你吗。”成欢语气温柔,可谢慈听着听着,委屈得就要掉下泪来。自小到大陪在自己身边的人,突然就见不到了,怎么可能不伤心。她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嘴巴却闭得紧紧的。不愿意辩解,也不想哀求。成欢说服不了她,终于道,“我答应你,每年我都会带你回白水山看她好不好?”谢慈听了这话,勉强高兴起来。“你说的?”“对,我说的。”成欢将她扶下了马车,那年殿里殿外乌压压的全是人,一眼望不到头。后来她成了无量宗的圣女,每日的功课便是看书练武,对于一个小孩来说,日复一日的练习不免枯燥,谢慈也想偷懒,不是和小梅去街上吃吃喝喝,就是和小柳去花馆听曲子解闷。成欢把书册摆了在她面前,她手撑着下巴,只不断地打哈欠。“我能不能一会儿再看。”“……”说话时,还闭着眼睛。听到上方成欢的声音问,“阿慈不喜欢练武吗?”不用想也知道,他定要说她是无量宗的圣女,身上肩负着重任之类的,忙道,“喜欢的,可每日一个人练这些东西,我总觉得有些孤独。”孤独?从一个孩子嘴里说出来,不免令人发笑。成欢的手放在她的头上,轻轻揉了揉,罕见的,声音温柔地说了句重话,“阿慈,你可知道,这世上的强者都是孤独的。”那是谢慈第一次感到无言以对,她不知该如何形容心里的感受,只是每每想到这句话,便没了玩闹的心思。成欢也并未再说什么。到了约定的时间,他果然将她带回了白水山,谢慈高兴极了,她此时有了可以支配的银钱,便和两个伙伴偷偷上街买了许多吃的用的,还有些上好的胭脂水粉,是小柳的主意,他听到是女孩子,便知道要买擦脸的。谢慈抱着一个大大的包袱从马车上下来,她不让成欢帮她拿,自己抱着往小木屋走,路过花田,远远能望见屋顶上的青烟冒出。“秀姑一定是在做饭!”谢慈想着,想要给她个惊喜,自己小跑着往前,推开院门,她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整张脸都变了颜色。手中,软软的包袱无声落地。院子里有人躺倒,身体僵硬冰冷,已然没了呼吸。她的肚子仿佛被人捅了几刀,腹部的血染红了衣服,刺眼的一大块,她还睁着眼睛,好像在等着谁来救她。谢慈冲了过去,旁边有把东倒西歪的扫帚,大约是用来抵挡敌人的,全然无用,只不过是她唯一能拿到的东西了。对的,秀姑不会武功。她的脾气向来也好,从不会跟人起冲突。谢慈感到不可置信,秀姑死了。为什么她好好的坐在家里,也有人找上门来杀了她呢。想不明白。她只是回头看成欢,眼睛被泪水糊住了,看不清楚,连声音都断断续续。“秀姑死了……”“为、为什么?”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恨不得捶胸顿足,但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上下都失了力气,连哭声都是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