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朗仍是平静地认真听她向自己诉说往事。薛晴笑了笑,像是在笑她自己,又像是在笑那几个把她送到青楼的傻子。“当时年纪小,知道自己被卖了后心里十分害怕。害怕从此不能离开这里,更害怕见不到依依,害怕无法为父亲翻案,于是发了疯似的趁人不备就在那里砸东西。见到什么就砸什么,拿哪样顺手就砸哪样,一时间倒是把里面的姑娘们一个个吓得不轻。她们管事的见我这么暴躁不听话,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正准备把我绑上楼时,正好有一辆马车停在了外面。很巧,是赵府的马车,从车上下来的人是赵太傅。”“赵太傅?”薛晴点头:“不错。不过,当时我也不知道他是赵太傅。只听他问了一下里面的人,问他们这两日可有姑娘来这里,琴棋书画都会,但尤擅于棋的姑娘。这里的人误会了赵太傅的意思,于是忙着上前去向他介绍别的姑娘去了。结果赵太傅只听他们介绍了一会儿,没等人说完就转身要离开。刚走到大门,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见我被人绑着,于是指了指我,问他们是怎么回事。”“怎么说?”薛晴道:“可能是我确实是块让她们头疼的顽石,她们准备立马把我给转手卖了。就这样,我被人带去了赵府。”“因为青楼一事,一路上我都在担心接下来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于是,还没等到赵府,我就和赵太傅说了我是和家人走散,然后不小心被人卖到青楼的。赵太傅当时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等到了赵府再详谈。现在回想,只怕当时赵太傅是因为没找到要找的人,心里已经有了要我冒充的主意。”“一路心情忐忑地到了赵府,下车后我才从赵府下人口中得知他是太傅大人。又见赵夫人心急如焚地问赵太傅可找到人了,我心里好奇。虽然动了念头想将自己的来路说清楚,恳求赵太傅能为我指条明路,但见赵夫人与太傅一脸焦灼的样子,当时只好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后来又有派出去的下人来报,说是没找到小姐。我那时才知道,原来是赵太傅的女儿不见了。我见他二人因为女儿不见了一事急得焦头烂额,又见赵府上挂着红彩,一片喜庆,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是该安慰他二老一句‘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还是向她二老道喜。于是只能把先前那个念头打消掉,上前向赵太傅告谢。”“既然告谢了,那为何你第二日会…”薛晴继续说道:“赵太傅把我从青楼里赎出来花了不少银两,我当时身无分文,只能如实向他讲明了自己的来路。赵太傅听完后,没多说什么,只是让我先在府中住一日,免得我人生地不熟出去后又遭遇不测。我当时抱着一颗劫后余生的心,以为自己遇到了好人,不疑有他。结果谁知,再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换上了嫁衣,人也早不是在昨日房中,而是在了…赵琬儿的房里。他们在我的饭菜里下了软筋散,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要我替他们女儿出嫁,不然整个赵府便会变成我薛府那般。赵太傅还答应我会替我打探消息,想办法查明江州一案。”“所以,就是因为这些缘故你才会成了赵琬儿?”颜朗问道。薛晴点头承认了这桩如今看来十分荒唐的事。颜朗的脸上并无被欺骗后的怒色,只是忍不住低头笑了笑,拉着薛晴的手,看着她的手指:“难怪,难怪当时迎你下轿的时候你迟迟不伸手。难怪我觉得牵你下轿的时候觉得你整个人软绵绵没什么力气,原来是被下了软筋散。”薛晴抬头看向他:“你…你当时就发现了?”颜朗点头,捏了捏她的手指:“只是不知是赵府的人大意了还是良心发现,好在后来软筋散的药力退了大半。”“嘶,你…”薛晴皱着眉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走。颜朗关切到:“你的手怎么了?”薛晴忙把手背在身后:“没…没什么。所以,我现在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诉你了,你…该走了。”颜朗回头看了看四周,随即飞快地趁其不备在她额前落下一吻:“天亮后会有人来提审,夫人不必担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薛晴猝不及防:“你…”颜朗冲她一笑,抬手蹭了蹭她的脸颊:“你把此前对我的隐瞒全都告诉了我,其实…有一件事我也隐瞒了你许久,等这件事情过去了,我再向夫人坦诚。届时我向夫人你负荆请罪,还望夫人手下留情。”薛晴很是难为情地说道:“你不要叫我…‘夫人’,我…”颜朗理直气壮不给她机会:“都拜了堂、成了亲,父王母亲也见过,如何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