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颜朗,存心中正,不该再和自己这个犯了‘欺君之罪’的人有关系才对。明明心里的想法是对的,但薛晴却突然觉得自己心里好难受,觉得手中珠钗刺伤不是自己的手心,而是自己的心。……寂静的深夜,薛晴贴着墙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自己不再有血珠渗出的手掌。自尚书郎离开后,外面负责值夜的狱卒也不知何时出去了。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到薛晴害怕自己闭眼后再也无法醒来,安静到感觉自己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在尘埃落定之前,她不能死,不能闭眼。明日该有人来提审才对,一定会有人来提审的。‘欺君之罪’非同小可,背后肯定有人相助,不然,自己不可能得有机会混进八王府。圣上该要命人带赵府中人前来和自己对质才对。等到天亮了就好,天很快就会亮的。薛晴一边在心里默默整理着头绪,借此来缓解身处天牢之中夜半时分心里的害怕,一边时不时望一眼外面,等待着天亮,等待着提审。不过,提审没等来,反倒是等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二人步伐极快,面容隐匿在了黑色披风之下。一察觉到他二人朝着自己这边走来,薛晴当下就紧张害怕得从地上站了起来。预感很准,这二人果真是冲着自己而来。随着他二人的脚步声渐渐靠近,薛晴不免想起了之前在泸西镇的那批杀手。也是这样一个深夜,也是同样的黑衣,他们…居然连天牢都敢闯!薛晴见他二人一前一后停在了自己这间牢房的门前,害怕自己会这么不明不白地‘畏罪自尽’,于是连连向后退去。果真是手眼通天,薛晴见其中一人居然手里有这牢房的钥匙,于是连忙出声大喊‘救命’,祈求能喊来狱卒救自己一命。结果自己还没喊道两声,牢房门就被那人给轻易打开了。薛晴退无可退,但仍是抱希望于喊人来救她。刚一张口,就被人上前伸手捂住了口鼻。来人露出面容,薛晴定睛一看,震惊到忘了呼吸。另一人则是连忙跑到外面去,查看是否有惊动到别的地方的狱卒。“别喊,是我!”颜朗?他怎么会来这里?看她现在一副被吓傻的样子,颜朗担心她没认出自己,继续喊下去会惊动远处的狱卒,于是并未着急松开,而是和她确认道:“我现在把手松开,别怕。”薛晴慢慢点头。颜朗把手从她面前拿开,随即看了看她的脸,展颜一笑:“看来是好了。”情绪反转得太快,薛晴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他一面。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有和他见面的机会了,眼底一酸,却又怕他看出来,于是上前主动抱着他:“你…我还以为…以为是杀手要来取我性命。”夏日天热,颜朗只觉得身前闯入了一片冰凉,接着却又感觉自己肩上有星星点点的温热传来。刚才宋兄怒气冲冲地来了王府,颜朗听完后觉察出了整件事情的不对劲儿,于是趁着机会把人给灌醉,借着与尚书郎在王府伤心痛饮的名义悄悄来了这里。他不信别人口中传来的‘没有半分好感’,不然,她不会在山谷下为自己拔箭,不会在半途中把自己一个人置之不理丢在路上,更不会主动和王府撇清关心,认下‘欺君之罪’。他不信。他来,是要亲口告诉她‘他喜欢她’,很喜欢,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了。‘欺君之罪’错不在她,她也只是被人有心利用,大可不必为此觉得愧对王府。要说愧对王府的,该是他颜朗才对。年少自负,自认为有能力默不作声地处理好她隐瞒身份的事情,结果却没想到会是有人在暗中一早设下的致命伏笔;又自以为时日尚早,冯大人一案可慢慢收集证据,结果却不小心中了计;曾经行事不端,没有向她坦白中秋宴‘醉酒’之后的事,总以为来日方长,未来有的是时间,却不想错失良机,害她偏听误信,二人越走越远。要说欺瞒之罪,该是自己欺瞒她最多才是。她所犯‘欺君之罪’,一半是受了奸人利用,一半则是自己对她的‘放任纵容’。所以,这‘欺君之罪’就不该要她一人来背负才是。颜朗原本还有些不知所措的双手此时只能上前来将她轻轻抱住,听着耳边她小声的啜泣,颜朗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慰,低头在她耳边说道:“不会的,有我在,没有谁可以再伤害你。我有话要告诉你。”颜朗心底里的那些话是要面对面和她讲的,结果试了两次,也没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