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东方顺收回视线,脸色铁青。见苏远邦久不作声,他只好顺水推舟地轻道二字:“为何。”
苏远邦半抬头看他,然后低下头去,双眼微红。
“因为……因为崇宣王当街调戏齐王妃,出言不逊,更动手动脚……齐王殿下知道这件——”
“什么!”
东方顺旋即拍案而起。
“皇上息怒!”看热闹的内侍总管被东方顺这个反应吓一激灵,慌不迭地跪下,满脸惊恐。他仔细回想方才苏远邦说的话,什么东西?崇宣王辱了齐王妃?这种给个天来做胆子都没几个人敢做的事情,那位崇宣王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陛下——”苏远邦顺势而跪,眼中含泪道:“臣自知今日贸然请旨入宫不合规矩,但是事关舍妹名节清誉,臣、臣实在是一时情急……”
“不必再说!”东方顺打断了他的话,心中气结。他也是别人的哥哥,这种听到就已经想把对方碎尸万段的事情,他岂会不明白感受?虽然苏许不是他的妹妹,但苏许是他妹妹最在意的人!苏许出了事情,东方稚必定心痛万分,换言之,不就是他这个当哥哥的心痛万分吗?可恶!
东方顺越想越气,朝着龙案又拍了一掌,震得案上的东西都歪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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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东方稚带着苏许回到行宫,她二人就待在寝殿里没有出来过。泰王东方承闻讯赶来,也只能吃得个闭门羹。见此,他心中不安,便干脆坐在了齐王寝殿跟前的小凉亭里,任这冷风刮得如何紧,他都纹丝不动。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寝殿的门开了。
东方承脸上愁云未散,听到声响便立即抬头去望。见是东方稚,他忙起身朝她走去。
“稚儿——”
东方承特意压低了声音,还拉着东方稚远离寝殿范围。他们一路走到了后边廊房,东方承见四下无人才缓缓开口,问道:“许儿怎么样了?”
“受了些惊吓,给她喂了安神汤,方才睡下了。”东方稚说着,轻叹一口气。她从未见过天不怕地不怕的苏许会恐慌到如此地步,虽然表面上看似镇定,实则,在她没有入睡前,东方稚稍稍挪动半尺,苏许都会睁开眼来瞧她在哪,眼神里满是害怕。东方稚心疼,内心更多的是自责。
苏许外出,她应该派人去跟着的。
不应该一时大意觉得出门一会儿没有危险,世道难测,她们又是高位之人,理应时时抱有警惕之心才是。今日之事尚且算是救得及时,可若下次——东方稚摇了摇头。
这种意外,她想都不敢想。
“这几日丧仪,我会和皇上说许儿身体不适不便入宫,届时,就让许儿留在行宫之内上香供奉先帝,以表孝心吧。”
“子霁明白。”
“她这几天也需要人陪,要不然,我替你也告个假,你们两个一起待在行宫里得了。”东方承回身看她,可是东方稚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只呆呆地盯着地上的一块青砖出神,眼中无光,唇色苍白。
东方承见她这般,知道她心中定是在为苏许之事郁结,也就不好再说。丧仪典制虽然重要,但无非是一个孝字。父皇在天有灵,若是知道今日之事,也必定不会怪罪什么的……东方承又想,父皇若是在天有灵,倒不如让老天爷劈几个响雷,下雨天时,趁机劈死那些胡乱说话脑子里有非分之想之人,免得他们苟活于世还要走到跟前碍眼。
兄妹二人各怀心思,都是皱着眉头立在风地里,也不聊天也不唤人,像在僵持。随从丫鬟等无命令不敢上前,只能远远地候着,不敢有半点小动作,鸦雀无声,静得可怕。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东方稚忽然像是回过神来,自己咂咂嘴,欲言又止。
东方承看了她一眼。
“心中有事,不妨明言。”
东方稚吁一口气。她心想,这位多事八王与自己同在齐国多年,似乎因为经常相处的关系,已经渐渐熟知脾性。她从小就克制自己不要养成一些暴露人前的小习惯,只是这种从表情知内心的技巧,还是会有身边人看穿。“事已至此,不管皇兄认为子霁过分也好,鲁莽也罢,子霁忍不了崇宣王今日行径。子霁知道崇宣是大永边境要塞,子霁此举,恐对江山不利……但是,子霁不后悔,望皇兄体谅。”
东方稚念念叨叨地说了一堆话,可东方承只是抱着手臂看她,越往下听,表情就越轻松,甚至还弯着嘴角想笑。
“皇兄,说正经的呢,你笑什么。”东方稚瞪了他一眼。
“笑你傻啊。”东方承不留情面地直接反驳,脸上一副嫌弃的表情,还顺带伸出手来在她面前晃悠,说道:“现在我又不是要怪罪你,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而且,那狗屁崇宣王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我还没找人扒他皮呢,怎么你反而在这里认起罪来?”
“可——”东方稚迟疑了一下,声如蚊讷:“可是子霁不止是想砍断了他的手,子霁想——”
“那就杀了他。”
不料,这句话从东方承口中说出竟是这般的风轻云淡,他仿佛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甚至对东方稚笑,然后看向廊外的冬景,因天气寒冷而缩了一下脖子。东方稚初时一惊,可是想到平日里东方承对自己说过的话与照顾,便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见他原地走神,她也随着放空了起来。
“不必愧罪不安,有些人只是该死。”
东方承笑着看她,又补了这么一句话。
第199章崇宣重
一时间,崇宣王因调戏齐王妃苏许而被齐王东方稚怒斩一臂之事,传遍朝野。
众臣对此议论纷纷,就连入宫服丧时见了东方稚都不免多看一眼,然后和自己邻近的大臣低声讨论两句。他们知道崇宣王以下犯上是大不敬,但是对于东方稚动以私刑却不太赞同。大多数人都觉得,崇宣王邹从泽毕竟是皇上的臣子,虽比东方稚低了一级,但好歹也是边地王侯,纵有过错也该由皇上处罚,怎么能让齐王自己动手?再者,众人对于东方稚此举的动机也不明白,明明那只是假凰虚凤的表面夫妻,即使感情要好情同姐妹,也不至于这般残忍吧?
世间男儿大多都是这样的想法,唯有女子们得知此事可怜苏许的遭遇,更对东方稚的手起刀落赞不绝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