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恕罪啊——”未等他起身,刀剑已驾于脖颈,似乎下一瞬就要割颈斩首。
面对这赫赫威严的来人,舞姬似乎并不意外,慢慢停下舞步,双手叠放身前优雅而站,而珠帘后的男人也手触琴弦,坐定观望。
“呵呵,赵国乐舞举世无双,燕国稚子邯郸学步,故未得精髓沦为七国笑谈。而雪女姑娘的赵舞独傲群芳,世人能够有幸亲眼得见,也是此生无憾哪。”
轿子中,传来一个阴翳嘶哑的声音,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燕将军这样粗鲁的举止,实在是败坏了今晚妃雪阁的雅兴。他虽然犯了死罪,但今天,妃雪阁的主人是雪女姑娘。”
“他的生死,还由雪女姑娘来决定吧。”话的最后,雁春君的尾音露出一丝谄献之意,好似意欲讨得美人芳心。
雪女却是轻笑一声,带着几分嘲意:“雁春君权倾天下,在大人驾前,雪女区区一个舞姬,哪有做主的资格。”
“更何况,妃雪阁只是消遣赏玩之处,不论朝政,只谈风雅。这里不是大人的王府官衙,更不是杀人的刑场。”
“大胆——”轿子前,另一名拔剑威喝。
“退下——”
阴影中,雁春君微微挥手,侍从恭敬地将红帷卷起,露出一副肥硕庞躯,一脸浓密遮盖的胡须,几乎都要掩盖住那张饕餮大嘴。
“不论朝政,只谈风月,这样说来,倒是本侯的不是。”
没想到雪女一席话,却让燕将军逃过一劫,连忙将头磕得咚咚作响。
“多谢大人,开恩!多谢大人饶命!”
雁春君却好似根本没将轿子跟前的人放在眼里,而是抚摸着便便大腹,朗声大笑:“哈哈哈,久闻妃雪阁有位奇女子,超凡脱俗。”
“今日一见,果然不名不虚传。”
说话间,一名仆从提来食盒,送上酒案,为雁春君递上一杯美酒,他仰头一饮而尽。
轿中继续传来了某个狡黠嘲玩的淫荡声调:“此酒,名为广寒光,乃取自西域的珍果佳酿。就算是宫中美酒,也没有此等消魂滋味。来人,赐酒于雪女姑娘品尝。”
酒盏被仆从端于雪女身前,阁楼中的众人却开始窃窃私语。
“酒虽然是好酒,却喝不得啊。”
观赏的一些公子露出疑惑:“这酒,有何秘密?”
“在燕国,这几乎是已经公开的秘密。如若雁春君赐酒给一名女子,意思就是,要她整个的人。”
雪女伸出一只白皙玉手,端起酒杯,举至胸前,微微一笑。
“多谢大人美意,能够登上这飞雪玉花台,是我等乐舞之人的幸运,能够得到大人这样的雅客青睐,更是妃雪阁的荣幸!雪女,以这杯绝世佳酿,感谢上苍对妃雪阁的眷顾。”
接着,手腕一翻,雪女便将酒向身前,倒了个干净“雪女在此,为天下乐人舞仕感谢大人。”
眯起一双阴鸷的眼睛,雁春君注视着莲池玉台中,那傲然而立的白雪舞姬。
“雪女刚才的舞既已被人打断,拿今晚的演出就到此为止,诸位,请回吧。”
雪女转过身子,环视着阁楼中的观众,明媚的声音中丝毫听不出对雁春君的忌惮。
“放肆,竟敢背对王族!”卫士已经对于雪女的举动感到无比冒犯,拔剑就要上前。
“且慢——”雁春君缓缓出声,似是对卫士,又似对雪女。
“不知大人还有何事?”
“每座城都有自己的传说,更何况这里是燕国都城。雪女姑娘名闻天下的凌波飞燕,便是这都城里最大的传说了。我希望雪女姑娘,能为我——”雁春君并未将话讲完,但意思已经是很明显。
“承蒙大人厚爱,只是大人若要看着凌波飞燕,却是还有一桩难处。”
“难在何处?”
“雪女曾经立下誓言,此身绝不在人前跳这支舞。如违誓言,必见血光!”雪女那坚定的声音不卑不亢,眼神中是冰冷的意味。
“必见血光?哈哈…有趣…”
阴影中,雁春君笑了,露出一副白齿:“绝不在人前跳这支舞?这也却不难。王府之内优雅适宜,生人罕见,雪女姑娘既然不能公开凌波飞燕,那在本侯的府邸,看来最适合不过了。”
“不知雪女姑娘,可否赏光?”
雁春君的这一招,让阁楼里的众人都感叹,悲哉完矣。他本就是习惯强取豪夺之人,此番刁难,并非巧言善辩所能应付。
刚才几次被冒犯的卫士早就怀恨在心,此刻得了机会,立刻叫唤两位手下,纵身到飞雪玉花台,蛮横地相请:“来人,请雪女姑娘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