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朝中文武纷纷探头侧目却是不知所以,而素月却是坦然一笑:“我听闻那日吴越送给各位每人一封书信,可那书信却都是拓本,实在毫无诚意,今日素月斗胆,将那书信的原件及相应证物尽皆奉上,不知各位大人可否喜欢?”
“什么?”自有那城府不深之人惊得唤出声来,细细一想,若是此刻拿到吴越所谓的把柄,那他们又有何惧之有,本就应是这南明老臣,再不用受这良心责问,如此一来,便可心安理得的恢复旧制,赶走这场由吴氏奸贼引起的动乱。
“可否借在下一观?”站在素月身旁的庞青亦是激动万分,见素月点头,连连将头埋入箱底寻找,不多时却是寻得一封写着自己名字的信笺,赶紧拆开一看,果真是一封带着血渍的文书。
原来这庞青也是边军将领,追随过贺若雪之父贺通虎,后随大军战败溃逃之际,路遇一边境村落修整,可没想到夜里传来声响,说是自己亲兵作乱,竟是奸污了一名村中女子,见村民民情激愤,庞青登时心中恼怒,竟是一气之下下令屠村,将整座村庄夷为平地,接着又带着村中男子头颅回营领功,竟是不但未受战败波及,反而被调回宫中禁军任职,虽是此后对萧氏忠心耿耿,更有护送萧启南下的大功在身,可却不知哪里来的漏网之鱼,竟是一纸血书将那屠村冒功之事上告,一来二转,最终这血书却是落在了“月牙”之手,如今见得这最后的信物在手,庞青不由轻疏口气,当即向着素月深深一拜道:“多谢素月小姐!”
见得庞青这般情景,朝中文武自是迫不及待的涌向宝箱,各自取出印有自己名姓的信笺,一经拆开,便各自露出不一样的神色,有那心中狂喜的,有那轻轻松气的,也有那缅怀悔恨的,但无论何种,心中却也是再没把那殿上高坐的萧平印放在眼里。
“你、你们,你们要造反?”萧平印惊惶之下竟是憋出了这么一句,可一说出口,却见着百官各自侧目看来,百官眼色各异,可在萧平印看来,他们似是都带着嘲弄与同情之色。
“诸位!”不知何时,素月却是寻了个琴案坐下,众臣不知她是何意,却见她轻轻开口道:“往事如烟,这信中所载俱是过去,不如随着我这一曲,烟消云散罢!”素月玉指一拨,曼妙空灵的琴音便自琴弦之上扬起,随之而来的,便是那琴弦之上隐隐冒出的几丝青光,素手一挥,那青光便是向着四面八方涌去,骤然之间,群臣手中所握的信笺证物均是化作烟尘灰土,飘散于这大殿上空。
“诸位,陛下大军便在城外,按礼当百官出迎!”
“臣这便前去恭迎陛下!”
“臣(末将)这便前去迎驾!”
一时间群臣跪扶,对那信笺把柄之事再无顾忌,各自站起身来,便向着宫外前行,似是受着素月气场所引,这群才刚刚偷笑新朝的大臣们均是忘了自己这几日的荒唐行径,各自将自己视作心怀陛下的忠义贤臣了。
见众臣一一离去,素月这才回过身来向着龙椅之上诚惶诚恐的萧平印望来,冷声便道:“念公主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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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正门而立的“月字号”早已是不复存在,随着吴家得势以来,便已是将那东墙一推,便将这原来“烟波府”于“月字号”的地面扩入自己的府宅之中,而身处于地下密室之中的琴枫与惊雪自是无从知晓。
密室阴寒湿冷,若是换做往日,琴枫定然不惧,可如今修为不复,剑心崩塌,身上又是不着寸缕,自是感到一阵阴冷,只能缩在墙角不断打着寒颤,而另一侧墙角的惊雪却是稍稍好上一些,虽是与她一样浑身赤裸,可毕竟一身修为尚在,可唯独那被吴越折断的双手却是无力的摊放在身前,极为狼狈,整个身子被千斤锁链架住,困住墙角动弹不得。
这几日里琴枫没少呼唤她这位曾经天下披靡的姐姐,可惊雪的神志依旧是停留在“战兽”之态,心中只有杀戮,也不知日后还能否好转。
“什么人?”忽然那密室入口处传来一声冰冷喝斥,琴枫猛地抬头,却隐隐听到一阵兵刃碰撞之音,琴枫脑中急转,却是立即想到什么,当即拖着疲倦的身子强行站起,向着那密室门口缓缓行去。
“琴枫姐姐!”那门口打斗的女子却是一眼瞧见琴枫身影,连忙呼唤出声,旋即却又听得一声熟悉的清音唤道:“念儿不可大意!”
原来素月闯宫一方面却是为了迎回百官效国之心,而另一方面,却又是救出了此刻在南京城中唯一能与这看守密室的东瀛女忍相抗衡的萧念公主,要知这女忍本就是东瀛高手,先后跟随苍生妒吴越等人作乱,武功修为自是大有精进,萧念虽是有着琴剑之技,却也一时只能与之缠斗,好在那有素月在旁指引,这才算是稳稳占据上风。
那女忍内功虽是浅陋,但那东瀛奇异忍术却是变幻无穷,萧念长剑呼啸,每每刺中敌躯,那清子却是突然浮现于此间另一侧,是为一种分身之术,而这女忍身法迅捷,加之经验老道,稍稍领教过萧念的琴剑之技后便已有所警觉,每每萧念剑吟之时却已飞身闪开,于萧念收回琴音剑魄之时却又栖身靠拢,她那小巧玲珑般的攻势虽是伤不到萧念,但如此长久下去,却也让萧念心中烦闷,此刻见得琴枫,却是骤然分心,却被清子一刀划过,萧念见情势不妙,当即猛退几步,这才稍稍躲过那险要一刀。
“明心静气,琴曲自然!”素月见她此刻情势不妙,当即在旁指引道:“若为琴声,便重在一个‘变’字,琴弦虽只数根,但音律却是变幻无穷,随心而动,切不可循规蹈矩!”
萧念微微点头,却又听得伏在门口的琴枫唤道:“一心求剑,剑意自通!若为剑意,便重在一个‘专’字,心无杂念,唯有手中一剑,一剑既出,便犹如苍穹之力,天下无惧!”
萧念心中思悟急转,细细品味着这两位琴剑大师的话中之意,手中长剑微微抬起,随着萧念心中所动,竟是在那长剑之上染出了一道淡黄之色的柔光,萧念遂用长剑直指那女忍,却是不再执着于那剑吟琴呼之声,仅只静静站立,心中却是能勾勒出许许多多的音符飞舞。
而那散发着淡黄柔光的剑体之上,不自觉间竟是自发扬出几声琴音初鸣。
“呃!”清子脑中顿时一片嗡鸣,满身忍术奇招一时难以使出,然而萧念剑之所至,清子却也避无可避,长剑入心,顿时口中鲜血涌出,娇小的身形坠落于地,却是再无缠斗之力。
“姐姐!”琴枫见得终是摆脱了这密室困局,眼见着素月迎面走来,心中一暖,鼻尖一酸,便与那素月抱做一团,素月、萧念俱是受难之人,自是理会得此刻琴枫心境,亦是抱在了一起,素月轻轻拍打着琴枫的后背,缓声道:“过去了,都过去了!”
“快看,大军进城了!”便在三女感触怀伤之时,屋外却是传来一阵嘈杂呼喊,三女起身对视一眼,面上均是露出欣喜之色,素月顿时便道:“想是孤峰将军率军自荆襄而来,如今南京已复,却不知小姐那边如何了?”
“我从不担心小姐!”提及慕竹,琴枫双眼渐渐露出一抹坚定之色,旋即又似是想起什么,神色渐渐低沉下来:“倒是惊雪……”
几人的目光渐渐向着密室角落处被铁链拴着的惊雪看来,尽皆默然,素月沉声道:“且先就此安置吧,虽是凄惨了些,但此刻我们都不是她的对手,还是等小姐来再做定夺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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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峰一马当先行走在万军之前,伴着朝中出迎百官,承受着万民沸腾的欢呼,经此一役,才算是了结了几十余年大明风雨不断的战乱,自此以后,四海安定,有烟波楼小姐相伴,想必那位少年天子定能励精图治,还大明百姓一个国泰民安。
“快看,那便是国贼!”也不知人群之中谁人一声咆哮,万民的眼光却是向着孤峰身后被枷锁缠身的两人望去,一人白发苍苍,另一人却是膘肥体壮,此刻都犹如丧家之犬一般精神萎靡,此二人不是别人,正是那被孤峰破门而入,生擒拿下的吴氏父子,吴家世代权贵,在吴嵩这一代更是位极人臣,凭着其官场嗅觉竟是熬到了左相的位置,其子吴廉官居吏部,其孙吴越更是胆大包天,竟是私立历王为帝行那窃国之事,如今事败,只怕这吴氏满门都保不住了。
“公主到!”人群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呼唤,孤峰闻声望去,却见着一位容貌秀丽的女子踏步而来,而她的身后,一左一右却是站着两位旧时相识,正是烟波楼的素月与琴枫两位仙子,孤峰先前还担心她们遭遇不测,如今看来,除了精神萎靡,修为有损之外,至少此刻安危无虞。
孤峰赶紧下得马来,向着萧念拜道:“孤峰拜见公主殿下!”
“孤峰将军快快请起!”萧念匆行两步将孤峰扶起,径直问道:“敢问我皇弟何在?”
孤峰便道:“陛下亲率大军与敌决战,若是末将所料不差,此刻想必已是全胜归朝,不日便可抵达!”
素月却是上前问道:“哦?那游千里虽是不值一提,可乱党毕竟有千艘战船,况且敌酋吴越如今下落不明,孤峰将军为何如此笃定?”
孤峰哈哈一笑:“素月仙子难道忘了,有慕竹小姐在,这大小事物,自不必我孤峰多做理会,况且当今陛下虽是年幼几分,但治军定谋倒是颇有大家之风,孤峰所需做的,便是依计行事,如今南京已定,足可安枕无忧了!”
素月闻言却也是会心一笑,当即道:“是啊,有小姐在,应是我多虑了!”
正当几人寒暄之时,却见着北方天空传来一声“咻”的信号之音,孤峰朝天一望,面上随即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当即道:“素月快看,他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