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行只将杯子拈起来,闻着淡淡茶香。周南看这人又恢复了那副冰冷模样,心中平稳了些。这人平日里板着脸惯了,突然笑起来反倒让他胸膛打鼓。他整理好情绪,又笑起来:“我猜王爷日理万机,定没有时间与在下消磨,那周南便直说了。今日请王妃过来做客,所为有三。一是听说先前在泽谷时我那不成器的兄弟周成冒犯了王妃,周南想请她原谅;二是为了贾府的事,王妃那时不慎捡了我养的一条狗,想请她归还;三是王爷先前抓了个人,还请待他好些。”赵景行将茶杯捏在指尖摩挲,淡淡道:“你还没有资格跟本王谈条件。”周南笑容更灿烂几分,说:“周南自知身份低微,恐难与王爷王妃当面交谈,才出此下策。而且不管在下有没有资格,王爷您不还是坐在这里了?”赵景行抬眸看着他:“说来倒是有一件事本王有些不明。”周南抬手:“王爷请说。”赵景行放下杯子,拿过茶壶过来再次满上,道:“这徐之度的人,怎么就成你养的狗了?”“呵呵,这个嘛——”赵景行却不在意他的回答,接着说:“本王记得他东窗事发前还来求过我,说愿以汴洲四杰的名单作交换求本王帮他求圣君留他一条命你猜本王当时怎么说的?”周南笑容一僵,很快又恢复过来,开口问:“王爷怎么说的?”“本王跟他说”赵景行指尖轻点着石桌,盯着周南的眼睛说:“别急,他们就快去陪你了。”砰——周南的杯子突然摔到了地上,碎片炸了一地。他满头冷汗,讪笑道:“周南不愿耽误您与王妃相聚,还是请王爷先遂了在下的心愿。”赵景行面无表情地看他:“本王说过,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那就不能怪周南得多留王妃住几日了。”周南低低笑着,“寒舍比起王府虽破了些,却也还算清静,王——”“赵——慎——玉——”周南话说到一半,忽听得远处有人大声呼喊。赵景行立即转过头,只见独楼上,沈灵事扒在窗边,朝他边挥手边大喊:“赵慎玉!!!”身后是股股浓烟。“灵语”赵景行大惊,忙站起来几步跑到湖边,朝楼上人喊:“楼上怎么了!你小心些,我马上来救你!”沈灵语没来得及回他,先徒手爬上了窗户。赵景行看得心中惶惶:“当心!”“着火了!我、我要跳了!”沈灵语蹲在窗口处,冲他大喊:“你记得接稳一点!”她刚说完,楼下突然不知何时钻出来一排弓箭手,齐齐拉弓对准她。沈灵语被吓得脚下一滑,牢牢抓住窗户不敢再动。周南赶了过来,大声对她说:“王妃还是不要妄动的好,弓箭无眼,只怕伤及无辜。”沈灵语回头看了眼屋内绑在一起的两人,回他:“可、可是这里着火了,怎么办?”赵景行转过头对周南冷道:“你现在收手,本王可以留你全尸。”“哈哈哈”周南笑了笑,“王爷说的什么话,现在不是您的境遇更险迫些?”赵景行看他态度坚决,便不多费唇舌,抬头对楼上喊道:“灵语!你只管跳下来!”沈灵语看了看远处的弓箭手,又望了眼下现冰冷的湖水有些犹豫。赵景行继续劝:“别害怕,你只管看着我就好!”房梁已有大火烧毁的声响,撑不了多久就要倒塌,屋内浓烟滚滚,被绑的两人算时间也快要被呛醒醒了。沈灵语扒着窗户,看了眼手心印着的还未擦干净的名字,终于闭眼大喊:“我跳啦!”周南看着楼上的人纵身跃下,立即下令道:“放箭!”可候在远处的弓箭手却纹丝不动。他转过身又喝一声:“放箭!听不懂啊!放箭!”只听簌地一声,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却是落在了他的脚边。他心中大惊,急忙后退一步抬头望去,对面屋顶上,元白正拉着弓对准了他。紧接着,整齐有序的脚步声阵阵逼近,一支训练有素的士兵手持长枪而来,顷刻间就将整座府邸包围住。“你们”冷汗瞬间爬满周南后背,他一张脸煞白,回过头去看身旁,赵景行却早已腾空向楼上飞去。沈灵语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一幕似曾相似。仿佛以前某个时刻,也是有人踏空而来,将她稳稳接住。直到扑进一个宽阔的怀抱,鼻尖嗅到股淡淡的冷香,听着耳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颗狂跳不止的心才趋于平缓。伴着疾驰的风声,那股强烈的失重感逐渐减弱,她才缓缓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