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声‘王爷’惊得沈灵语如梦初醒,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道:“我、我还有事,先走了。”赵景行两步跟上去:“灵语——”“你别过来!”沈灵语大声喝住他,又重复一遍:“你别过来。”赵景行自知有愧,只好站在原地,不忘叮嘱她:“你若生气,也先回酒楼里,我不再烦你便是,天色已晚,元白还未过来,你一个人别乱跑。”沈灵语全不管,只低着头闷声跑了。一个人跑出好远才停下来,站在路口处茫然起来。她如今连要去哪里都不知道。她想起王府里的人,月儿、何公、元白这些人一直都是怎么看她的?看着她成日里如何抹黑赵景行,再看她回到酒楼里和赵慎玉谈笑风生。她又想起第一次以王妃身份与他在船上见面的情形,她还一直沾沾自喜戴了面具看不出身份,原来不过是一船的人陪着她做戏罢了。对了,那时还有一起的还有宋砚书,想必也早知道她的身份。那酒楼里的其他人呢?她自以为天衣无缝地周旋,不过是被众人当戏看。心底升起一股难言的悲痛,混杂着无所遁形的窘迫难堪涌上来,快将她整个人淹没。有什么东西飘进了眼睛,将视线模糊一片。她用手去擦发热的眼眶,只摸到一片水泽,被寒冷的风瞬间吹得冰凉。有路过的孩童,手上拿着糖果停在她面前,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她,口中含混咿呀道:“姐姐在哭姐姐”“一个人又乱跑去哪里,快跟我回去。”妇人过来拉着那小孩走了,临走前还不住往她这里看。街上来往人多,不少匆忙回家的路人也不禁投来好奇目光。沈灵语缓缓回过神来,拿袖子胡乱抹了泪珠,低着头继续往前走。刚走没几步,忽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她本能地甩开,愤愤回头道:“叫你别跟——怎么是你?”清蓉站在她后面,关切地问:“王妃怎么了?一个人跑这么快,王爷不敢追来,只在远处跟着,让清蓉先上来看看。”沈灵语回头往远处看,只能看到个模糊身影,随后别过脸,冷道:“别叫我王妃。”她突然自嘲地笑一声,也对,她本来就不是王妃。这样想来,她也算骗了所有人。可即便这样想,心底也没好受一些,鼻子还是忍不住阵阵发酸。清蓉见她时怒时悲,双眼通红,眼看着竟要哭,小声道:“王、沈姑娘跟王爷吵架了?”沈灵语吸了下鼻子:“不关你的事。”“那你这是要去哪里?”清蓉看了看前方,“这可不是回王府的路。”酒楼又在后方。沈灵语被问住,抬头看了看四周。天气冷,小贩们都陆续收着摊准备回家,大街上全是忙碌的身影。清蓉看她犹豫许久,劝道:“不如还是回去罢,王府暖和,外面多冷。何况夫妻哪有隔夜仇的——”“谁跟他是夫妻!你”沈灵语转过头瞪她,忽然转口道:“你劝我做甚?我若与他不合岂不顺了你的心?你三天两头总要寻着法子恶心我一回,我只当你无聊不与你计较。怎地现在还好心来劝我?”她此刻气急,说话也难免口无遮拦,只想用一通恶言将这人骂退。清蓉听她这话不怒反笑,拉着她胳膊继续劝道:“沈姑娘说的哪里话,我们虽同侍王爷,但你我都是女人,紧要时分我总要站你这一边。”“你别恶心我。”沈灵语挣开她,“谁和你同侍一人了!”“好好好,不说这个”清蓉笑了笑,“可生气也别为难自己身子,这会儿天这么晚了,还是先回罢?”沈灵语倔道:“不回!”“可这么晚了,总要找个地方歇息。”她这么一提醒,沈灵语也无措起来。摸了摸身上,她出来时一分钱没带,舔了舔唇,声音软了几分:“你身上有没有带钱?我去住店。”清蓉又笑起来:“沈姑娘想住外面?”沈灵语点头:“嗯。”“可我身上也没带钱呀。”清蓉转了转眼珠,接着道:“不过昨夜清蓉去好姐妹莺莺那儿看过,那处酒楼虽比不得这边,却也算干净,沈姑娘若不嫌弃可先去那边暂歇一晚。”沈灵语想起上回的事,犹豫道:“那莺莺她会不会”“不会不会。”清蓉又贴上来,拉着她转了个方向,“她还跟我说要感谢您呢。”“谢我?”沈灵语忍不住跟着她走,“谢我什么?”“谢您给她找了事做呀,她如今是酒楼的头牌,店里的客人有一大半都是去看她的”清蓉一边说莺莺的事,一边带着人转进一个小巷,沈灵语听了会儿,才问:“可我记得当时是让何公安排她到饭圈做事才对,怎么去了别的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