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安望向郁明卓,见她目光似乎越过山岭看向远处,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旋即郁明卓耸一耸肩,似乎释然地一笑,端起酒碗,装作嫌弃道:“这什么破酒?一点不烈。”
谢凌安浅浅一笑:“是你醉不了。”
“是我不想醉,”郁明卓笑得有些无奈,旋即补充道,“不能醉,不敢醉。最重要的是,醉了也没用。”
她顿一顿道:“我没人疼了。”
谢凌安没有接话,只揽过她的肩,定定地出神。
半晌,谢凌安闷了一口酒。
浑浑噩噩前半生,
他又何尝醉过?
他从来不会醉,
从前如此,往后亦是。
转眼已过月余,阿尔瓦罗早已风风光光地操办封疆大典,可梁安邦从战后余波之中恢复过来的速度却十分缓慢。
起初,欧罗军余孽肆虐,烧杀抢掠不止,百姓连白天也时常畏缩家中,连上街买菜都不敢,生计极为艰难。后来,欧罗军被艾亨将军和卫霆骁稍作规整,才开始各司其职,有胆大的百姓迫于生计不得不出门讨粮,大街上这才渐渐地多了些人气。
可百姓对这些不速之客仍十分畏惧,仍然道路以目。
阿尔瓦罗对严翊川的警惕之心亦并未放松。
这一日,各郡县长官进旸谷城拜见新君。
来者中有向欧罗投降的原大梁朝廷命官,亦有接替梁人治理郡县的欧罗人。如今梁安国的朝廷之上,欧罗人与梁人平分秋色,齐立于大殿之中,容貌迥异。
“严大将军慧眼如炬!咱们同为有眼光之人,懂的什么才是真正的明君!往后还要多多来往才好。”散朝时分,一个不知道姓甚名谁的旧梁官吏凑上来,同严翊川谄媚道。
严翊川抱以温和一笑。
那旧梁官吏微微一愣,心中狂喜。传言这严大将军性格古怪冷酷,连前朝梁帝都敢驾刀威胁,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谁知竟这么好说话。他脑海中已然在盘算着将来仕途的康庄大道了。
而一旁的徐墉悄悄看着两人,只觉得严岭的笑容格外熟悉。那恰到好处的微笑弧度,礼貌而得体,像是游戏人间的戏子,乐呵地面对每一个人。
他忽然回想起来,那笑容像极了另一个人——
睿亲王。
自两年前,徐墉从兵部尚书墉被贬为北境刺史,便几乎没有再见过严翊川。唯一一次见到严翊川,是他逃出旸谷城后于北境领兵,顶替叶铮击退了五狄的进犯。
那日出征的号角吹响,他这个不懂武的北境刺史遥遥一看,见那领军之人横枪向天,马踏流星,一声“誓死保卫北境”的怒吼响彻天地。浩浩汤汤的北境大军跟在其身后,气势恢宏。
这样的人,会临阵倒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