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光是接住文迩的剑就已经耗去了几乎全部精力,心中惊惧地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出对方剑招中的丝毫破绽,反而在他眼下无所遁形,被抓住一切漏洞步步紧逼。容翊看着眼前刀光剑影,有心出手加码,将秦在于彻底逼至绝境,奈何剑术稀松平常,怕自己加入后反而会妨碍文迩。他瞥向四周兵士,见他们各自在包围圈上守好位置,却无人上前,不禁暗骂一声。不愧是舒伦门下出来的,尽是一帮乖顺不另认主的哈巴狗!秦在于撑到百招之时,速度终于有了足以致命的落后。文迩的剑穿透瑞雪防御,刺向她要害。秦在于忙回刀格挡,挡住了这一剑。但她知道自己已经吃力万分,刀法被逼得越发紊乱。她咬牙绷紧心弦,强迫自己不去想其它东西,心神专注于刀剑这方寸之中。再快一些。再快一点!文迩神情再度变得冷淡,当那双从来温和可亲的眼睛淡去了笑意时,露出的冰冷异乎寻常的摄人。长剑剑芒给予自己学生毫不留情的回击,一剑剑将其往绝境中逼。又是一剑呼啸落下,被秦在于举刀格住。刀剑相抵时秦在于持刀在前的手臂又是一阵钻心的疼。她咬牙将长剑抵在自己脖颈之前,不让其锋利的薄刃割开她脆弱的动脉。对面力道逐渐加大,沿长剑剑身传到她手上,手臂难堪巨力,可见细白的皮肤下跳动的青筋。她已然使出全力,但文迩剑刃仍在寸寸下落。秦在于额角汗珠滑入眼里,模糊了她的视线,悬在眼睫上方的剑尖光芒一闪,激起了她最后一点气力。刀刃反推,执拗地与长剑角力。文迩神色不变,灵力灌注剑身,挥剑斩下。“铮——”瑞雪刀发出最后一声尖啸,削薄的刀刃接下了这一剑之威——断为两截。长剑势不可挡地劈下,刺入皮肉,竖进竖出,在秦在于手臂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长痕,稳稳定在她额前。秦在于被这一剑压得单膝坠地,一手仍握着断刀。她没有管小臂上刻骨的剧痛,垂眼看着插入草地中的另外半片断刃。鲜血成串掉下,落在雪白的刀刃上,溅起细碎的血雾。那曾是一个年轻的将军在冬日的夜里,一笔一画制出图纸,再一下下捶打淬炼而成的。她握着刀柄抬头,眼中映出凝成一点的剑尖。长剑近在咫尺,只要再近分毫,就能豁入她眉心,让她立毙当场。“在于,”文迩执着剑,吐字清晰沉缓,“放下刀。”秦在于没有看他,迎着剑尖不避不让,闻言双手攥紧,指尖用力到发白。她就是那点倔劲改不掉,让她认输,比要她性命还要难。她不甘心,她不服气。凭什么?文迩凭什么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这些人凭什么滥杀无辜?一辈子不偷不抢的良民,凭什么无故横死曝尸荒野?凭什么?凭什么!文迩执剑的手稳如泰山,清润的嗓音又阴沉几分,“秦在于,把刀放下。”秦在于深吸一口气,正要动作,身侧突然传来一声炸响。包围圈上数名兵士惊叫着横飞出去,摔入丛中。一道身影在林中腾跃,一隐后又现。文迩长剑不动,蹙眉转身。就在这一刻,秦在于一手持刀格开剑锋,另一手用尽全力将短刀掷向他门面,起身就跑。刀风携劲力紧随而至,她一踩旁边树桩腾身而起,几个翻折在断木蛇形向前,身影先文迩一步没入林中。身后传来容翊愤怒的吼声:“抓住他们!”秦在于一刻不停在林中飞奔,后面杂沓的脚步声紧追不舍,飞矢砸在她脚边草地上,射入林木中。跑动中,一个身影自林中而出,边跑边迅速向她靠近,与她并肩疾行。秦在于不用转头去看也知道是谁。是那个即使被她叮嘱了一千遍带着别动,还是会一千遍跑出来的小鱼崽子。不用沟通,两人都知道现下应该往哪里跑。身后追兵凶狠,尤其有文迩这个劲敌相随,手臂上几乎横贯了整条小臂的伤口也在一路淌血,可秦在于还是边跑边难以抑制地笑起来。曾几何时,也是这样铺天盖地的追兵,也是两个并肩而行的伙伴。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感觉上没跑多久,两边密林骤然消失,两人跑进了一片无遮无拦的空地。一把长剑骤然飞至,扎入秦在于脚下几步之外将她逼停。下一瞬,白衣身影跟至,闪到两人面前。洛辰瑜下意识往前半步,挡在秦在于身前。秦在于面上笑意还未来得及收拢,就这么笑看着文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