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弥很早就猜到,他有些喜欢自己。
没有什么为什么,甚至不需要确切的为什么。以李承弈一向的作风,去岁中秋夜,没有在事发后当机立断杀了她,就已经不太对劲。
更不用说那夜之后的次日,就听说太子突然动身巡视东都的消息。
十月中旬是皇帝万寿。他足足待到九月底才从洛阳折返,更像是不得不。
回来之后,还是没有想杀她的意思。
啸捷也古怪,竟然敢自作主张安排她扮作侍女,在东宫中等他。
第二次见面,正如今日。
他又不知在哪个选院议政至深夜,揉着眉心往殿内走,习惯性叫人奉茶。抬头见是她,愣怔三秒,喊了一声啸捷,语气冷淡:“去领罚。”
但她看得分明,啸捷离去时,嘴角都是弯的。
她直直跪下,察觉到头顶的锋利凝视,硬是没有弯一分腰。
他看了她很久很久,久到她连遗言和要如何安置阿娘都想好了,突然就伸手,动作毫无温柔地将她拉了起来。
然后问了她三个问题。
“右仆射和皇后所谋,你知情否?”
云弥摇头。
“那日事发,你可知我是谁?”
云弥点头。
“右仆射告诉我,你不愿成婚?”
云弥点头。
也觉这个问题好笑,他当日对魏瑕留下一句“尔等阴诡计谋岂可困缚于我”就拂袖而去,根本没有提过要求娶。
当时,她甚至真心以为自己会被秘密处死。
一个真正监国的太子,怎可能因为一枚来自吐谷浑的西域迷迭,就愿意上魏瑕这艘大船。
不,是允许魏瑕上他这艘船。
恰恰相反。皇帝发妻,也就是他生身母亲病逝时,魏皇后正是掌权的贵妃。后续填补后位,虽是意料之中,但他对这位继母,从来只有点到即止的敬意。
继后膝下无子,只能牢牢抓住他。但无论委婉示好或是恳切陈情,永远不为所动。
就是因为他不想要来自魏家的太子妃,不想要有魏氏血脉的后代,才有这一遭撕破脸皮的下作算计。
中秋佳节,先敬君父,再敬嫡母。皇后掌管药监局,那枚迷迭被放在例酒中,无色无味,他的确无从防备。
即使警惕,在这样的场合若是拒绝这杯酒,也会惊动皇帝。
这样一个堂堂正正,由各路太师大儒教养长大的储君,防备心或许确实没有那么强吧。云弥模模糊糊地想,怎么现下,她说什么,他就都信呢?
“很好。”见她点了头,他便也点点头,“那我算你心甘情愿。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