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走后,薄新梅那个狗东西带着她的骨灰就此消失,一离开就是十多年。那时他的外孙还是个小孩子,却骤然间成了孤儿。后来竟然又突然出现,上演什么悔不当初,想要找回什么父慈子笑。可要是后悔和不要脸有用,还轮得到他死不瞑目?当年自己派人在屋外守了很久,不敢硬闯,生怕再有什么事情,他已经无力再承受一次。等了很久很久才等到了开门,可这些年他却始终没有等到外孙打开另一扇门。风里吹来了一点雨,边上人走的走,散的散,里面拍摄也结束了。余振荣抹了抹眼睛,看着余烬出来赶紧往外走。“那个,老爷子……”有个声音响起,有点耳熟的样子?夏迟晴瞅了瞅余烬,人又被副导拦住了,顿时松口气,赶忙道:“能不能借您手机一用?”说完忽然尬住,这个年纪的老人家可能不太、不太会用时髦手机?余振荣认出来了,这就是夏家那小子,顿时眯了眯眼:“你自己的呢?”夏迟晴下意识:“不在身边。”“借来做什么用?”“想查点资料。”“什么资料要在这地方跟人借手机查,多着急啊。”“很重要的。”夏迟晴很少向人求助,更不提还是陌生人,所以对方询问时回答得很诚恳。他刚刚想到余老师会不会撒娇时,电光石火间又想起一件事。录制做爆米花的时候,余老师说自己有个讨厌却重要的人去世了,因为纠结要不要去葬礼而难过。当时他没有在意,现在却能清晰地记起那句话。“所以现在心情好一点了么?”“已经被人哄好了。是撒娇吧?是。所以余老师会的,就像陈雪深一样。那么那个讨厌却又重要的人是谁?夏迟晴忽然就很想知道。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段时间有个重要新闻,著名编剧薄新梅去世了。思绪间他又想起了更多的信息,于是借手机的心思更迫切了。余振荣倒也没为难人,把手机递给了人,眼神密切注意着里面,嘴巴催促:“你快点啊。”等下要是被他外孙看见自己跑过来了,估计又得吵吵。老人家头痛心痛,经不起折腾。很快夏迟晴就搜到了新闻,时间完全对得上。他把手机还给人,陷入沉默。所以会……会是他么?余老师的爸爸。假如、万一,薄编剧真的是余老师爸爸,那么从种种迹象可以推断出父子关系应该很紧张。可他也记得,余首席虽然从未透露过自己的丈夫,但车祸以前都是很幸福的样子。夏迟晴再一次看向了余烬,也许是有什么镜头问题,他们又回去拍了几次。余老师依旧出色,众人沉浸,画面是多么温馨。但是这一切对于余老师来说,可能不仅仅是触景生情,更是扒开伤口,在痛里反复回忆自己是如何被爱过的,然后又真实地全部失去了。他……该有多痛?拍摄(五)夏迟晴本能地想去安慰,但又迟疑地收回了手。他其实安慰不了任何事情,就像被对方注视了很多年,可自己却连发现都没做到。夏迟晴忽然有点埋怨,埋怨余烬,更埋怨自己。他低头匆匆走进了雨中,也不管绵绵细雨不知何时已变成了倾盆大雨。结果因为走得太认真,迎头就撞上了宋民。“哎哟我这把老骨头。”夏迟晴下意识就拉住了人,连声道歉,发现是宋民:“额、宋……宋导……”两人眼对眼,心连心,那叫一个干坏事被抓包的措手不及。宋民痛心疾首,捂着胸口:“小夏,真是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你竟然不听我的话偷偷跑过来!”夏迟晴问心有愧,把人放开,抓着自己衣服下摆,神色尴尬。几次张口不知道说什么,最后他头一低:“宋导是我的错,您骂吧。”打量眼前的人,宋民琢磨着孩子是咋了,跟霜打茄子似的。还没想出来怎么回事,突然就给喷了。“你怎么让人一孩子淋雨。骂人什么时候不能骂啊?”余振荣走过来,脸上不满,“还不赶紧来把伞?”这话说得宋民一愣,转眼看到夏迟晴头发都湿了,这才反应过来。好在小周刚发现他家小少爷人没了出来找,这会儿抱着伞吭哧吭哧过来,正好赶上。几人聚在雨里挺显眼,余烬听到夏迟晴声音看了过来。在场的谁都没有余振荣反应快,立马就站到了夏迟晴身后。宋民三缺一才说了个三,眼看人要走,哪能放过:“不跟外孙说两句啊?”余振荣摆摆手:“你还不知道啊。不见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