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组今天拍内景,夜空的云倒映在舞蹈房的窗户上,有两件芭蕾舞衣随意地垂放在把杆上。今天多了两位知名演员,他们拿着剧本小声交流。中间那人没再穿驼色风衣,而是一改前期成熟风格,剪着清爽头发,穿了最简单的白衬衫。夏迟晴隔着嘈杂的片场还是能听到风吹海浪声,以及那句“我准备好了”。心脏不受控地一跳,他下意识伸手扶住窗台。“清场清场了啊!”“a-ction!”陈雪深推开厚重的木门,又轻轻关上,放慢步子小心走了过来。他站得笔直,侧脸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满眼印着少年时的光彩。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翩翩起舞的身影,虽然已经过了芭蕾舞演员黄金年龄,却还是优雅美丽。舞到一半对方偏了头,抬眼间注意到镜子里的身影,瞬间停了下来。她撩起裙子,踮着脚尖轻盈地走了过来。“小深怎么来了呀?”肖凝雨满眼惊喜,又忍不住拉起儿子双手,“你爸爸不是说病着了么?”她要全国巡演,所以一直在排练,已经快一年没见到宝贝了。昨晚视频时丈夫说家里下了一场大雨,小深开着窗睡觉结果发起了高烧。不等陈雪深回答,又有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推门进来:“有人都成年了,还像小时候一样不肯吃药,还非得赶来看妈妈最后一场演出。”肖凝雨掩住了唇,噗嗤笑出声:“小深是在撒娇吗?”陈雪深瞥了眼父亲,也不害羞父母的打趣,挽起母亲手臂笑意盈盈地说:“都说我成年了,看破不说破,你俩好歹也给人留点面子吧。”“那要不要妈妈还像小时候一样哄你吃药?”“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好啊臭小子。六岁的时候流感,说医生开的药难吃,你抱住妈妈的腿非说人家虐待你。你妈妈为了哄你吃药,给你现场表演了一段幼稚舞蹈。忘啦?”“爸,那个舞蹈剧本是你写的,确实很幼稚。”“埋汰我的时候倒又记得了?”三人相视一笑,钢琴曲伴着海浪声,轻柔又欢快,在这寂寥的夜色中诉说无声的温情。导演喊了结束,然而现场没有人出声,甚至那两位扮演父母的演员脸上还停留着笑意。虽然只是演戏,但不可否认夏迟晴刚刚再一次被对方带进了那个场景。会跳芭蕾舞的母亲,会写剧本的父亲,不肯吃药,这些不曾注意过的巧合此刻突然刺目了起来。余老师在表演时,一定会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的父母吧……不,他是成熟的演员,能完美入戏出戏,很好控制自己的情绪。可夏迟晴此刻却看得分明,在灯光更换的一瞬,那人垂下了眼眸。副导好像有无数赞美要表达,他又抬起头笑着应付了几句。听着那低沉温柔的嗓音,夏迟晴没来由地感觉到了疲惫,心中一紧,下意识想要进去做些什么。刚抬脚,又匆匆止住。他望着余烬身影长长地映在窗上,被夜风弯弯曲曲地吹散,吹淡。所以余老师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向爸妈撒娇?他又忽然想起来在非园的那一夜,对方抱着自己的腰。不知想到了什么,夏迟晴想要去掏裤子口袋,但再次发现手机被没收了。皱起眉头环视四周,在要不要问工作人员借一个的边缘反复横跳。不知什么时候窗口围观的人变多了。视线来回筛选合适的对象,夏迟晴最终定到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他走了过去,深呼吸,然后诚恳道:“爷爷,能不能借用一下您的手机?”前些时候余振荣去看了他那不争气的外孙,发现整一恋爱脑不务正业就算了,结果人也没追到。嘴上说着嫌弃,心里还是放不下,一听说他跟夏家小子又一块拍戏了,二话不说打了飞的就来看。特意找了天宋民不在的日子,省的被抓着三缺一。不过也没打算干嘛,就隔远一点看看,他知道外孙不太想见自己。所以这会儿跟工作人员混在一起趴窗口看戏,结果看着看着就差点心梗了。也不知道谁写的破戏,尽往人心口戳刀子。当年他女儿耍脾气,为了什么芭蕾舞的梦想离家出走,一走就是十年,后来又认识了那个一穷二白的小编剧。两个人在国外分明就是又穷又苦,却非说过得开心,死也不要回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谁想到后来竟然一语成谶。他从小被当作掌上明珠的宝贝出了意外,再也不能跳舞了,意志消沉下竟然想不开。每每回忆至此,余振荣都是说不出的心痛。他无数次后悔自己没有强硬带走女儿,可更后悔自己成为了她年少时追梦的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