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在他不慎落下马时,他命人捉来那隻狸奴,怒道:“全是因这畜牲,使你一心隻知玩乐,连疋马都御不住瞭!”
程枭跪在厅堂外许久,直到瓦簷再也兜不住厚实的雪,扑簌簌落到跟前,膑骨像是跟著不堪重负,在冰冷的雪水中针扎般叫嚣著疼瞭起来。
方氏冒著雪过来劝程青云,幼弟哭著向他求情,都没能让他心软半分。
他命人拉开他们,往雪中扔瞭件物甚,道:“杀瞭它,我便还让你进演武场。”
程枭垂下冻僵的眼皮,风雪中混沌的头脑让他?瞭半晌才?清。
一把匕首。
不知是不是冷得太过麻木,程枭内心竟异常平静,瑟缩在怀中的狸奴几乎快要没有声息,他问:“一定要这样么,父亲。”
一定要对他这样无情么。连他身边仅存的依伴也要赶尽杀绝。
厅堂内灯火透彻,没有回话,他却什么都明瞭瞭。
少年伸出佈满冻疮的手,握住那把沾雪的匕首,怀中的绒团滚入雪中,几乎与雪共存。
下一刻,手起刀落,膝下的雪尽数染透。
此刻,潇潇雨歇,柔软的日光遮掩探出,铺在青年噙著讽笑的眉眼,他薄唇张合,吐出的话颇显无情:“小娘子,乏善可易的不是你,也非这狸奴,是我啊。”
易鸣鸢愣愣说不出话。她隻听闻程青云在发妻逝去多年后迎娶一妾室入门,两人早早育有子嗣,恩爱非常,入府后亦傢宅和睦,未有争端……
现今才后知后觉,这其中全然没有程枭的身影。
而他也是因此心冷,才选择舍去父姓,随母姓的吗?
程枭早已在她怔愣间举步到瞭书案前,提笔挥毫,力透纸背,书尽前几日少女所说的——南有嘉鱼,烝然汕汕。
猝然怀中一软,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被塞瞭过来,少女吟吟笑问:“阿善可爱吗?”
程枭握著笔的手微顿,一滴毫墨融进罗纹宣中,有一刹那竟不知她在问阿善,还是阿汕。
他下意识伸掌拖住狸奴,回问:“舍得让它唤这名儿瞭?”
少女撇撇嘴,“?在威风凛凛的程小将军的份上,我勉强同意瞭。”
程枭搁下笔,温笑出声:“那我替阿善,程过阿汕。”
易鸣鸢从这裡满墙的书中抽出一迭话本,在程枭阐释皆是前主人留下的,与他无关时,老神在在道:“既然程小将军这样说,那我便信罢。”
程枭气笑,差一点把这些不入流的闲书全给缴瞭。
这之后易鸣鸢常过来,程枭大多坐在案前处理公务,她就从裡面挑本合眼的话本子,歪在一旁的软榻上翻著?,再无事瞭便逗逗猫,乏瞭就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