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制举要到明年才举办,但前置的准备在十二月便已开始。
来不及了。
这势必会是一场由天后主宰的糊名科举!
……
“元振,这边。”
郭元振小心地夹着手中的资料穿过人群,就看到了和他同样选在今年提前下场参与科举的宋之问。
“礼部贡院的门都还没开,你来得这么早?”
宋之问回道:“也不算来得早吧,听说礼部贡院办事向来有点慢,提早些过来,也能将文状早些填写完毕。”
他答话得从容,垂在冬日厚氅之内的手却紧紧攥了起来,目光也不住地在贡院大门上逡巡。
郭元振锋芒毕露,也何其坦率地在国子学中便坦言了自己想要拔得头筹的想法,宋之问却是在回家和父亲又商议了多时后,这才决定了参加此次科举。但若论起野心,他却一点不缺。
就算不能位居前列,安知不能因此次参与考核的胆魄,为圣人所看到,进而得到新的机会。
科举还未正式到来,在这贡院登记参考的前夜,宋之问却觉自己也一度难以入眠,以至于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便已出现在了这里,比起郭元振和他相聚的时间还要早得多。
“也对,”郭元振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答道,“听说礼部尚书他……”
向来是不太办事的。
但还没等他将这句话说完,宋之问便忽然眼前一亮,“门开了。”
到他们这些考生入内登办手续的时候了。
“走。”郭元振毫不耽搁,直接和宋之问抢到了队伍的前列,也成了先一批进入礼部贡院的人。
相比起那些需要拿到生徒资格才能来到此地的人,他们这些已先进入国子学的,在办理起手续的时候都要方便一些。
凭借着在长安城中混出来的眼力,郭元振也敏锐地留意到,这些负责递交文状给他们的人好像并不是礼部官员,更像是……
匦使院中的人手。
在上个月,铜匦之中的最后两匦也因士人云集长安而开放,变成了延恩、招谏、伸冤、通玄四匦,将献颂赋、言朝政、伸冤情、品民生的种种言论,都汇总到了天后的面前。
前来长安的士人之中总会有对此门路感兴趣的,便尝试着前去投递,虽说这其中真能通过这条渠道让自己直接跳过科举获得仕途高升的还不曾出现,但这些人投递出去的文书基本都得到了有司的批复回应。
足以见得,在这铜匦上书的门路背后,还有着一套完全与之匹配运行的筛选、处理信息的运作机构。
现在这些人手被用于分拣、登记考生情报,简直是在干对口行当。
郭元振和宋之问从礼部前往户部,与另外三名国子学考生一起结款通保的时候,便见这头也被天后的人顶替了位置,负责登记联名和查验籍贯的还不乏六司女官。
但诧异归诧异,二人还是很快完成了全部的流程。
这份在登记之中就已感觉到的高效,也在随后以另一种方式表现了出来。
十二月初一到初三是文状填报的时间。
往年起码还需要十日的时间进行种种复核。
然而在今年,那张用于取消部分不合格考生资格的驳榜,竟然在十二月初五就被张贴了出来。
郭元振听着耳中传来的榜前哀叹,从头到尾地将其审视了一番,并未看到自己的名字,顿时大松了一口气。
虽然明知道自己提交的信息都没有任何问题,但谁知道在查验的资料运送中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好在今年的快速办事,并没有随之产生纰漏。
他的目光有短暂的一瞬停在了驳榜末尾的天后印玺之上,在心中暗忖,天后动用匦使院人手,恐怕并不仅仅是为了让考生审核工作尽快结束。
此次因糊名科举加上制举能直接参与选官,云集的士人远比寻常科举要多。
他可以确信,经由这一出有条不紊的前奏,再没有人会怀疑,那些通过铜匦送到天后面前的书信不能得到妥善的处理。
换句话说,这是一种特殊的宣传方式!
“愣着做什么呢,我们很快就有机会参与朝见了。”宋之问的声音打断了郭元振的思量。
“是啊,能进蓬莱宫了!”
或许是为了让他们这些考生能够更加有在考场上大展身手的动力,又或许是为了显示天子对于士人的优待,在制举之前,他们会有一次机会进入蓬莱宫中,在含元殿外一并参与朝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