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武媚娘看来,这与其说是有意思,还不如说是要保留一个敲打西域各国的“罪证”。
奈何她将话说出来的语气实在可爱,这才让人暂时忽略掉了其中的政治含义。
仿佛可以想象出一个身着盔甲的小姑娘,隔着大海远远举着战利品展示给爹娘看,显摆自己这趟“离家出走”的重要收获。
“还是欠打……”
武媚娘好笑地将这封信折好,放进了妆匣的底层,和她之前送回来的信放在了一起。
明明按照数量来说也没有几封,可不知道为何她就是有种直觉,这种东西恐怕迟早要将这里塞满。
她刚想到这里,就见桑宁疾步走了进来。
武媚娘抬眸问道:“陛下是不是请人进宫了?”
桑宁行到她身边,低声回道:“正是,负责备车备马的那边说,英国公被召请入宫见驾。”
“果然。”武媚娘笑了笑,一点都不意外会听到这个消息。
李治这位陛下啊……
他聪明就聪明在,一来记性很好,二来会分辨对自己有利的消息。
所以当她有意在陛下面前提到英国公与邢国公的时候,自然不只是在说,自己那句给女儿封王的戏言并不具备给陛下的参考价值,也是在怂恿陛下向英国公请教。
在李治早已确定了英国公李勣不是第二个长孙无忌,也对他绝无二心后,他应当并不会介意于将他自己拿捏不定的问题抛给英国公来回答。
就比如说,要如何给女儿封赏这样的问题。
但李治的突然召请游园,却真是吓了英国公一跳。
这寒冬腊月的天气,哪里是适合游园的!
何况李勣又不是不知道,李治的身体自打显庆五年的十月开始就相当糟糕,根本不能随便这么造作。
要不是李治似乎执意想要在园中走走,以这种更为散漫的方式闲谈,李勣自觉自己的手劲还是不差的,应该能把陛下拽进屋去避风。
但还没等他将这个想法给付诸行动,就听到李治在走出了一段路后说道:“算起来,也许久没和英国公以这种方式谈天了。”
李勣连忙跟上了他的脚步,试探性地开口,“陛下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若非如此的话,其实可以换个春暖花开的时节再散步。
那起码还能赏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的是满园大半的秃枝。
更冷了……
“烦心事?”李治笑了一声,“我要是现在跟人说我有烦心事,别人怕是要觉得我有病!高丽灭国,李唐东征功臣即将回返,我何事可忧!”
骤然听到这个消息,李勣还险些没反应过来。
可在意识到李治话中说了什么的时候,他当即惊喜不已地开口:“邢国公赢了?”
要不是李勣的年纪比起苏定方还大,这两年间的身体又大不如前,这征讨高丽一战,他也是想参与的。
贞观十八年太宗皇帝亲征高丽之时,他担任的就是辽东道行军大总管的位置,攻破了高丽所占据的盖牟、白崖等城,又在驻跸山大战中立下了功劳,为他的其中一个儿子争到了郡公的封号。
他当然想去完成那场没能达成最终目标的战争。
他也很难不为旁人达成了此战的胜利而觉欣喜。
若说陛下此前用七年的时间平定西突厥之乱,更像是在抹消太宗皇帝过世之后的种种动乱影响,那么先后攻伐百济、高丽得手,便是在实现当年太宗皇帝也没能做到的大业。
当然,这并不仅仅是夙愿而已。
能攻占辽东黑土,避免更北面的靺鞨部与高丽结盟,一步步成长到威胁中原的地步,也同样是一出收获。
可是,陛下为何是这样的反应呢?
李勣的头脑快速地转动了起来。
这个消息还没在朝堂上传开,也就代表着,这可能是一条刚刚抵达长安的军报。
若是陛下的情绪外放一些,要么就是直接传讯于百官这份喜讯,要么,都可以去金甲告捷于太庙了!
而不该是找到他来吹冷风。
他的心中忽然一沉,“陛下,难道邢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