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药来了。”蝶衣端着一碗药进来。太子妃面上浮现厌色。蝶衣劝道,“娘娘,这可是老夫人好不容易为您求来的药,夫人说这疗程吃完,您定能喜得贵子。”太子妃掀了掀嘴角,“太子都不来我这,我如何怀得上。”蝶衣滞了滞,轻声安慰,“对那些小妖精,太子不过是三分热度而已,您才是太子心尖尖上的人。娘娘犯不着跟那些阿物置气,没得降了身份,您且把身子养好了才是正理。”太子妃自嘲一笑,太子变了,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太子了,她的丈夫终究是放弃了她,端起药碗,眼神慢慢变凉,“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过了一日,陆见深派人告知陆夷光,经过一天的挖掘和收集,目前找到了十二具女尸以及十具婴儿尸体,经仵作检验,那些女子都是孕妇且都是被活生生剖开腹部失血而死。顺天府怀疑有人在行巫术,目前正在调查死者身份。陆夷光打了个寒噤,想起陆达说的手指劈叉裂开,所以说那是在被剖腹的时候,硬生生挠出来的。过来寻陆夷光玩的昭仁公主正好听到回话,小脸雪白雪白的,“还有人性么!”陆夷光也想这么问,忽然她想起两个月前在郊外遇到的那个疯疯癫癫的妇人,对方丢了即将临盆的女儿以至于失心疯。她和昭仁还派了人去报案,让有进展就通知她们,不过一直都没有消息传来,眼下,她忍不住把两件事来信起来。陆夷光对昭仁公主如是一说。昭仁公主脸色更难看,那还不如找不到呢,找不到起码还有个念想。陆夷光喝了一口热茶暖暖身体,对川穹道,“你去衙门看看,把情况和他们说一下。”昭仁公主摸摸胳膊,“阿萝,我觉得有点冷。”生老病死这种事她见得多了,在皇宫甚至见过被杖毙的宫人,但是没哪一次像这一次如此毛骨悚然。十二名孕妇,就是二十四条人命死于非命。陆夷光何尝不是,把茶杯往她面前推了推。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眼底发现了惊骇。二人都对那个案子投以关注,派人紧盯着。不幸的消息传来,顺天府证实那个失踪的孕妇就是十二具女尸中的一人。陆夷光和昭仁公主闻讯皆有些不好受,一尸两命不说还毁了两个家庭,更害的好端端一个母亲疯了,这背后之人实在该千刀万剐。陆夷光令人拿了一些银子送过去,聊表安慰。与此同时,这桩骇人听闻的惨案轰动全京,家有孕妇的如临大敌,轻易不敢让孕妇出门,整个京城因为这件案子人心惶惶。下至平民百姓,上至达官贵族都在议论此案,便是后宫聚会时都有人谈起。傅太后一脸晦气,“老七大婚的档口,怎么就遇上了这事。”有人欢喜有人忧,但是面上皆是如出一辙的愤慨。方皇后笑道,“老七和素云福泽深厚,正好冲一冲晦气,说不定马上就查到真凶了。”“查出来让皇帝诛他们九族,”傅太后怒道,“简直造孽,他们怎么下得了手,良心被狗吃了。”太子妃轻声道,“皇诸母息怒,犯不着为那些恶人气坏了身子。”余下的人也忙劝。傅太后才算是气顺了一点,无意间看见了陆夷光,“听说是你撞见了一条野狗才发现这事。”陆夷光回道,“是我和深表哥一块撞见的,深表哥觉得奇怪,不放心下便派人查了下,万万想不到居然是这样骇人听闻的惨案。”傅太后点点头,“亏得你们遇上了,思行是个仔细的。”陆夷光忙谦虚一番。好一会儿,茶话会才结束了,陆夷光悄悄揉了下太阳穴,她是真的不喜欢参加这种活动,可傅太后的面子必须得给。这位老太太一般而言,你顺着她,她也不会主动来针对你。“老夫人递了牌子求见。”蝶衣对太子妃道。太子妃疑惑了下,前几天不是刚来过,怎么又来了,“请她进来。”抬眼间与陆夷光的目光不期而遇。陆夷光笑着颔首。太子妃回以微笑。陆夷光出宫的时候,遇上了太子妃的母亲姚夫人,对方颇有些着急的模样,陆夷光与她打招呼时,她心不在焉的。陆夷光想着莫不是姚家出事了,全了礼数便不再耽搁对方的时间。姚夫人扯扯嘴角,快步离开。“母亲。”太子妃诧异地唤了一声。姚夫人拿帕子擦了擦额角虚汗。见状,太子妃心里咯噔了一下,“哥哥又出什么事了?”娘家兄长在她未加入东宫前还算个规矩人,可自打她做了太子妃之后,也不知是原形毕露还是被人带坏了,吃喝嫖赌一应俱全。前次母亲进宫,刚从她这拿走一千两银票偿还赌债。“不是,不是你哥哥的事。”姚夫人声音干涩地否认。太子妃却是不信,低低一叹。姚夫人看一眼蝶衣,“我这次进来找娘娘是另有要事。”太子妃看看姚夫人,除了大哥闯祸,还能有什么要紧事,只当母亲想替哥哥留点面子,她朝蝶衣使了个眼色。蝶衣福了一福,带着所有宫人退下。没了外人,姚夫人强撑着的镇定溃不成军,眼里露出惊惶无措来。太子妃紧了紧心神,以为兄长这次闯了大祸。姚夫人一把抓紧太子妃的手腕,颤声道,“娘娘……”太子妃是姚家的希望是姚家的根基,在太子妃没有嫁进东宫前,姚家不过是个秀才之家,祖上留下了十几亩良田,又不用交税,日子过得不赖。对这样的日子姚夫人已经心满意足,不想女儿得了大造化,飞上枝头成了金凤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带着整个姚家都过起了人上人的神仙日子。姚夫人做梦都在笑,也在怕,怕这样的好日子只是一场梦。眼看着太子妃多年无所出,好不容易怀上一胎又掉了,姚夫人心急如焚,夜不能寐。没有儿子的太子妃哪里坐得稳身下的位置。眼看着太子对女儿不复当初,女儿日渐憔悴心焦,姚夫人急的嘴上冒泡。恰在此时,她遇上了一位游方术士,那术士言有法子替女儿求子。只要女儿有了儿子,一切难题都能迎刃而解。贵为太子嫡长子,外孙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姚家还能更加显贵。这让姚夫人如何不心动。就是那紫河车术过于血腥了些,必须活剖足月孕妇取其紫河车,趁着胎血未干胎脉犹在时制成药。纵然残忍,为了求子成狂的女儿,为了姚家前程,姚夫人心一横,且顾不了那么多。暗中进行了三个月,吃了药的女儿脸色越来越好,可就是没有传出喜讯,那术士说是因为女儿身子弱,得多吃一个疗程。姚夫人心里发慌,可事到如今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哪想深埋起来的尸骨居然被几场雨一场滑坡冲了出来,还那么巧被爱管闲事的陆见深遇上了。那术士见势不好,溜之大吉,甩下一个烂摊子给她。姚夫人坐立不安,惟恐他们查到自己身上。就在昨天顺天府已经查到那术士做法的院子,这院子是她悄悄派下人租赁的,眼看着事情即将兜不住,姚夫人再是坐不住,进宫向太子妃求助。“娘娘,”姚夫人紧紧抓着太子妃的手,“您可得帮忙想想法子,要是让人知道了,我这一把年纪死就死了,可家里怎么办,还有你和太子。”宣扬出去,太子夫妻也会被牵累。这会儿,姚夫人后悔不迭,她怎么就轻信了那妖道的邪,竟然做出这种事来,不仅没为女儿求来子嗣,反倒招来了弥天大祸。太子妃直勾勾地看着嘴巴一张一合的姚氏,三魂六魄一起震荡不安。姚夫人挨不住这样的目光,侧脸避了避,垂下泪来,“娘知道错了,娘也不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窍听了那妖道的话,秀儿,娘真的知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