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了,没事了,季阳,没事了。”渚不断安抚著怀中的人,但季阳那无声的泪却没有停止的迹象。
季阳的眼睛望著安斯艾尔之前曾经存在过的位置,他的眼前似乎还有那双蓝眸在不断晃动,那双蓝眸和亲人死去的场景不断交替著,季阳的头几乎要炸开一样,就连渚的安抚也无济於事。
渚轻轻叹息一声,像是催眠一般在季阳的耳边不断说著:“睡吧,季阳,好好睡一觉,再醒来後,一切都会过去的,会过去的……”
渚一直在持续不断地说著,而季阳在这不断重复的话语中也逐渐闭上眼睛,是的,他是需要好好地睡一觉,或许再次醒来後,一切都会不一样了,他需要好好睡一觉了……
看到季阳陷入沈睡,渚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抱起季阳,离开了这个地方,如果可能,他再也不想带著季阳来这里了。
季旬放下了电话,或许并不能说是他放下了电话,而是电话筒从他手中直接滑落了。
他的脑海中一直在重复著那几个字,那表示季凡死亡的几个字,他甚至不再理会电话筒那方的呼唤,像是喝醉一般地撞倒了客厅中大大小小的摆设来到阳台上。
夜风一阵阵吹在脸上,让他稍微清醒过来,这才想起这是在他自己的公寓内,不是需要掩饰情绪的季家老宅。
他从阳台上看著这个城市中闪烁著的灯光,彷佛那距离极远的灯光万分刺目一般,他再也忍不住地双手捂在脸上,任由眼中的泪水不断流出,沾湿了手掌。
那向来笔挺的身躯陡然就像是古稀的老人般,缓缓弯身跪倒在阳台,这一刻,季旬就像一只负伤且陷入绝境的野兽,在没有人会看到的地方,他,失声痛哭……
夜色中,昔日伴有众多辉煌的庄园,如今早已被人弃置,庄园内没有人修剪的草木开始没有规则地疯长起来,其中还夹杂著一些野草在其中。当夜风偶尔吹过时,更是发出令人不舒服的沙沙声,为这里的场景平添几分诡异与恐怖。
这座几乎已经被废弃的庄园内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在这种环境的映衬下,这声音就彷佛某些恐怖场景般。
“真是没有想到这里会变成这副样子。”
季阳走在其中,藉著并不明亮的月色也将庄园看了个大概,只是他没有想到这里会衰败得如此之快,身处其中才更加感受到今昔的对比。
“我想,这并非是个不能接受的事实。”渚相伴在季阳的身旁,不时将周围挡路的杂草树枝清理掉,对於季阳再次非要来到这里,他其实是很不赞同的,只是拗不过季阳的请求,这才妥协。
这里是兰迪庄园,季阳在这里的记忆色彩有光亮也有暗淡,他见识过这里最为耀眼的时刻,如今却也看到了它最为衰败的时刻,所以才感受颇深。
“这里的建筑都可以称得上是文物了,虽然中间有过几次的整修,但主体结构却还是最早之前的。”季阳这时已来到了被锁上的别墅大门前。
“可是这里是安斯艾尔.兰迪的居所。虽然居住在这里就代表族长身分,但以兰迪家族如今四分五裂的状况来看,恐怕一时之间也无法决定族长的人选。而那些外部的势力更是不会让人轻易居住在这里,至少在他们将这里翻个底朝天、把安斯艾尔.兰迪还有兰迪家族可能隐藏的秘密彻底挖掘出之前。”
渚对这里没有丝毫的好感,说起话来也是显得生硬许多。
季阳聪明地将渚的语气完全忽略,扭过头问:“我们能进去吗?”
渚很想说不可以,但无法不理会季阳的请求。
那别墅上所安装的电子锁被他轻易地打开,渚带著季阳进入到里面,且毫不避讳地找到电源开关,将别墅内的灯具打开。
“嘿!你把灯都打开,说不定还会让人以为这里闹鬼了!”季阳被忽然全部亮起的灯光吓了一跳,不由对渚抗议。
“放心。”
渚领著季阳向楼上而去。
“这里早就被传为是鬼屋了,一般人不会轻易来到这里,这些传闻里面,当然也有那些希望能够从这里找到兰迪家族秘密的人,虽然他们恐惧兰迪家族血脉中的力量,但也是渴望这样的力量的。”
他们在这满是灰尘的别墅内行进,季阳按著记忆中的方向,找到了安斯艾尔.兰迪的卧室。
在他们将卧室房门打开的一刹那,一股难闻的气味马上钻入季阳的鼻间,这使得他停顿了那麽一会儿无法前进。
与外面相比,这间卧室可以用暗无天日来形容。
在这间被厚重的窗帘层层遮挡、看不到一丝光亮的卧室内,渚率先打开了灯,这间卧室瞬间明亮起来。
季阳跟著走进其中,看著里头覆上了一层厚厚灰尘的家俱,他环顾了四周,终於向放著几个大小不一的相框的床头柜走去。
他仔细地看著那几个已经布满了灰尘的相框,挑选出一大一小两个相框,这才对渚说:“好,我们可以走了。”
渚很轻易就看到那相框里的照片,较小的那张是安斯艾尔.兰迪幼年时期的照片,较大的那张是在他成人後身著正式礼服在兰迪庄园内所拍摄的照片。
两人一路无话地离开了这座庄园。
“你也太好心了些,还想著为他立墓碑,如今他在这世上和我们一样,可是一个不能提及的禁忌,就连兰迪家族为了自身的安全,也将他的痕迹完全自家族里抹去,他成了根本不存在於这个世上的人。你就是为他立一块碑,也不能光明正大地立在墓地中,还必须找个隐密的地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