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宅邸内的人认为一切都已结束时,渚突然转过身环视了这座宅邸一圈,但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未曾落在季阳的身上,而首先发觉这一异常的季父、季旬,都不由微微皱眉,显露出了心底的不满。
季阳的目光自渚出现後便一直追随不放,但渚的眼神却始终没有落在他身上,而刚刚在季阳身体内汹涌澎湃的力量,也在渚的出现後消失无踪。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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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著渚的这句话,原本宅邸内的人们神经又紧绷起来,开始惊疑不定地看著周围的一切,生怕会在突然之间冒出个什麽心理承受不了的景象来。
渚在说完了那句话,静默了一会儿後,看也不看周围的人一眼,迳自向著宅邸深处走去。
季阳的神色一瞬间闪过失望,但在下一刻马上追上前去。季凡见此情景本想开口,但被季旬制止,只能眼睁睁看著弟弟跟著渚而去。
季阳虽然追上前去,却没有勇气呼喊前方的渚停下,他不紧不慢地与渚保持著几步的距离,随著渚穿过了季家的长廊,但始终不见渚有停下来的迹象。
就在季阳以为渚要无止境地走下去时,渚在一幅不知在墙上挂了多久的山水画前停下脚步,季阳在距渚几步後站定,也跟著端详起那幅山水画,一时半刻也看不出个究竟来。
“是你吧,我,来了。”
渚看著那幅山水画,目光里有无数复杂的情感。
随著渚话语的落下,在那幅山水画中渐渐地开始显露出一个身影,季阳看著那幅山水画中的墨色一点点地从画卷中聚集,凝聚出一个白衣长发的模糊身影。
而画卷中本来的山水已从画卷内消失,当画卷中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时,终於得以从画卷上剥离,犹如清淡的水墨一般出现在渚与季阳的面前。
渚仍旧是那般面无表情,而季阳则一脸目瞪口呆,心中百般滋味杂陈,看著那个面孔与自己如此相像的人,季阳就是再愚蠢也猜到了几分缘由。
那个由水墨幻化而成的身影逐渐有了实体,而墙壁上的那幅水墨画则已变成空白一片,那人穿著一身绣有暗纹的古装白袍,未束冠的乌黑长发就那麽随意地散落在背後,对於渚的发问,他也只是淡然一笑,就像是好久不见的老友一般说:“是啊,我来了。”
在这一刻,季阳听到那人悦耳清澈的声音,只觉得在这两人之间的自己是多馀的存在,而渚在这人出现後,自始至终没有向季阳投去过分毫的注意力,直到那人的目光望向季阳时,季阳似乎才进入到渚的视线中。
“刚刚是我聚集了宅邸内你残留的气息,汇聚到了他的身上,幸好你及时赶来。我虽不惜人命,但也不想让这宅邸沾染他人的污垢血腥,毕竟我的意识才刚刚醒来,我……”
“我明白。”渚打断了那人未尽的话语,而那人也并没有被打断的不快,只是面上的微笑尽显了然。
渚走近季阳,季阳就这样怔怔地看著渚的手贴在自己的心脏处,随後那由体内慢慢汇聚起的力量,透过季阳的身体四散开来。
季阳闭上了眼睛,没有视觉的干扰,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这座老宅中,开始一点点地出现了某种类似於生命的气息,彷佛在这座宅邸内被视为死物的一砖一瓦在这一刻都有了自己的生命。
季阳可以渐渐地感受到它们的雀跃,只是这种感受也仅仅存在於一刻之间,之後便随著渚的手掌离开而消失无踪。
当季阳再度睁开眼睛时,渚已然转身背对他,本想张口呼唤渚的季阳,在不期然间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後,心底突然生出一股不服,只是碍於眼下的形势,他没有张口。
“在这宅邸内你可以自由活动了,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待在这幅画卷中,虽然我的气息可以给你能量上的补充,但是终究薄弱。”渚说到这里顿了顿,眼中有了莫名的神采,“我没有想到还能在今日遇到你。”
“我也没有想到,也许就如你所说,即便我在那时表面上不肯承认,但终究仍有一丝执念,况且对於季家的守护也激发了我的觉醒,这里曾几何时可容得那些贱民踏入了!”那人一开始说得淡然,只是最後那骨子里的高高在上仍旧显露无疑。
“现在的世道早已变了,你也不是那个权倾一方的侯爷,如无事,你还是待在画卷中吧。”
似乎这人说的话语使渚想起了什麽,渚即便不曾察觉,季阳却敏锐地感受到渚在这时放松了许多,不过另外一人对於渚的了解比之季阳,还更为深刻。
“那麽你要准备去哪儿?你不是应该待在这里吗?渚?”
渚顿了顿後回道:“我自然有我的事情需要完成。”
“你还是如此。”那人幽幽叹息一声,目光随後不由看向了季阳说:“原以为这些年过去,你终会有所改变的。”
“变与不变又有何要紧。”渚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淡漠地回答。
那人闻言後只是摇头苦笑一声,便又消失在画卷中。
季阳看著那幅又恢复如初的山水画,神色间有一瞬的迷茫,望向渚时,他终於忍耐不住地喊出了一声,“渚……”
下一刻渚转过身来面对他时,季阳的神色间忍不住露出惊惧之色,因为那双他无论在梦里还是现实中见过几次的红眸,又再度出现在眼前,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响彻在季阳的耳边。
他忍住了想要退却的冲动,直视著那双红眸,声音中有了某种涩然,“渚……”
再度的相逢没有带来任何的欣喜与感动,相反则是苦涩满心,季阳不知道除了这一声呼唤外他还能做些什麽,在之前他只觉得在那两人之间的自己彷佛是多馀的,而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