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年缓缓站起身。
叶叙川撩袍坐于上首,持起茶杯,随意瞥过一眼,约莫是发现了未滤清的茶饼渣子,皱了皱眉,又把杯子置回原处。
烟年没他这?般讲究,夺过茶杯,一饮而尽。
再不压压火气?,她怕是要当场和叶叙川拼命。
她咬牙道:“是谁招的?都朱那,还是那姓冯的狗官?”
“我并未仔细审问他们?,因为没有必要。”
叶叙川气?定神闲地掸去袍角灰尘。
当他自觉胜券在握时,自然流露出一股子骄傲慵懒的气?韵,好像天下任何人都任他拿捏似的。
“早在你不吵不闹,乖乖上了我的马车的时候,我便隐隐有预感,你定然又生出了不该有的软肋。”
烟年勃然变色,想不到叶叙川敏锐如斯。
食指不疾不徐地敲击桌面,他直视烟年双眼道:“……你虽然及时销毁了文碟,可你们?从真定府出发,取道幽州,办了凌源、朝阳的路引,要去的多半是东京辽阳府,即使不是辽阳府,也多半是东北方位的小城池,我便派人去辽阳府查了一查,立时便查到了你在辽阳府闹的那一遭,再顺藤摸瓜,不难知道你有了个外甥女,正住在沈州。”
“你明明早已知晓我有了珠珠,却暗地里接她来此,隐忍一月才向我透露此事……”
烟年指尖细微地颤抖着,叶叙川的目光如一池幽深的潭水,表面波澜不惊,却不知平静表象下隐藏着多少城府算计。
他望着她水濛濛的双眸,将她诸般挣扎尽收眼底。
这?次交锋大获全胜,可他面上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反而带一丝微不可察的自嘲之色。
他大约也并不觉得?得?意,折腾半天,到头来还是靠这?个小丫头才能拿捏得?住她,算得?什么大获全胜,一败涂地还差不多。
烟年心里生出浓浓的无力感。
她当真是个失败的小姨。
不仅未能护珠珠周全,甚至一时糊涂,中了叶叙川的请君入瓮之计,居然真跟他回了汴京。
汴京城是叶叙川的地盘,有珠珠在,她还能逃吗?就算逃了,难道又要像老鼠般躲躲藏藏,了却残生吗?
滔天的恨意翻涌,她握紧拳头,恨不得?一拳打碎叶叙川那波澜不惊的面孔。
他一点没变,还同从前?那般偏执、狠辣、老谋深算,只要她敢不如他意,他就不惜以最诛心的法子困住她。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叶叙川含笑摇头:“……僚属们?还以为她是你的孩子,很是大惊小怪了一番。”
烟年脱口而出:“我不是她亲娘!”
叶叙川神色平静:“我知道。”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