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子?碾过烟年面容,渐渐擦出一张明艳动人的芙蓉面来。
他仔细叠好帕子?,递予左右,温声道:“接着说?罢,既不是有?意骗我,那为何不回汴京来?”
知道他迟早要?问,是以烟年只?沉默片刻,便开口道:“时雍,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从棺材里爬出来时的第一眼,我看见?荒野上星河天悬,月如?玉台,像是新的一样,就是那一眼,让我放下了所有?过往情仇。”
“在汴京的每一个日夜,我都无比煎熬,我是细作,是行?首娘子?,是你的玩物或夫人,唯独不是我自己,我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要?度量着来。”
“哪怕你待我如?珠如?宝,百依百顺,那又?如?何?这都非我所愿,你也知道,我根本不属于汴京,我只?想回家,过我荆钗布裙,清寒自由的日子?,好不容易得偿所愿了,又?怎会回到令我痛苦的地方去呢?”
她尽力使自己声音轻柔而幽怨,引人垂怜,好消解他心中恨意。
也不知叶叙川听进了多少,抑或他从头至尾都清楚她所求之物,只?是生性霸道,非要?罔顾她心意强求罢了。
“你留在汴京郁郁寡欢,可我没了你,遭受的却是撕心裂肺,五内俱焚的痛苦。”叶叙川笑道:“真想让你也尝尝这份绝望。”
真是可笑,撕心裂肺,五内俱焚的痛苦,难道她不曾经?历过吗?
烟年本欲反唇相讥,想到珠珠,生生把这句讥讽压下,只?默然不语。
“不对,我怎么忘了,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本就是你安排的,最锥心刺骨的报复。”
“让我再最后装聋作哑一次,”叶叙川定定盯着她,脸上分明带笑,双眸却仿佛酝酿终年不散的凛风霜雪,他道:“随我回汴京。”
烟年几?乎本能地大喊一个“不”字,旧日噩梦浮现眼前。
她心中清楚,此?时不是与叶叙川闹的好时机,她应识时务,知进退。
可是……好不容易金盆洗手,又?怎能步步走回牢笼中?
“时雍,我……”
她的犹豫与抗拒落入叶叙川眼中,无异于锤在他心口的一拳。
三?年了,整整三?年,他放不下她,几?乎随她而去,而她呢?她自在逍遥,像只?快乐的田鼠,窝在她该死的巢穴中,冷眼看他为她要?死要?活,说?不定还要?讥笑两声:瞧啊,那个男人何其愚蠢,竟然还想着殉情呢。
最是骄矜自负的人沦为一个笑话。
他的笑容越发开怀,眸光却森冷阴郁。
他又?拾起剩了一半的酒盏,亲昵缠绵地扣住烟年后脑,逼迫她正面着他的脸。
在她惊骇的目光中,叶叙川轻声道:“看来你当?真金盆洗手了,虚与委蛇的本事?退步得厉害,既然编不出好听的话来哄骗我,那不如?陪我喝上一盅。”
他掐着她下颌,逼她张开嘴,灌下那辛辣酒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