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此时,他都猛然惊醒,一衾幽寒,摧人心肝,体内的鸩羽毒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名为烟年的慢性剧毒,一旦发作,就如虫蚁啃食心肺。
若是?没有最后那三月的温存,他不会如此痛楚绝望,那三月里,他与烟年琴瑟和鸣,做尽天下所有亲密之事,她穿着嫁衣,嫣然笑着唤他时雍,他们拜过堂成过亲,一切对他来说甜美幸福的回忆,对她而言不值一提,随时可被她抛却。
她怎能自作主张佯死,终结两人之间?的瓜葛?不是?告诉过她的么?即使下地狱,他也必须要?拉她同去。
“不急。”
叶叙川垂下眼?,敛去无?法隐藏的阴郁。
他脸上肌肉微微抽动着,手指捻动烟年落下的发钿,捏一下,又一下,直至花蕊纹路刻入他指腹之中。
“在北周人的地盘上,不宜张扬。”
他轻声笑道:“自然是?让她心甘情愿随我回去才好。”
踏入幽州城中最繁华的酒楼时,烟年忽然脊背发寒,好似被一阵阴风拂过。
当细作时养成的习惯刻入骨髓,她迟疑着停下步子,飞速四下里望了一圈,见周遭没有异状,才提步进楼。
都朱那笑话她:“姐,你怕什么,这儿可是?我们大周的地盘,你把脸涂成这样?,压根没人认识你。”
烟年道:“那可不见得,我这人一向倒霉,喝凉水塞牙缝,和泼妇吵个架都能被旧识听见。”
都朱那安慰道:“巧合罢了,天下之大,哪有那么容易遇见旧识,况且你已经死了,旁人即使见了你也只道你长得像叶夫人,谁还真把你当本尊了?”
这倒也是?,烟年点头,对门前的迎客侍女道:“给我们一间?雅座。”
名为雅座,实?则只是?搁一面屏风,隔开?了酒桌与大堂。
都朱那及其兄弟们兴高采烈叫上酒菜:“……要?赵州的瑶波,博州的宜城,时鱼脍,东坡肉……”
烟年咬牙,他可真是?不跟她客气啊!
后厨很快传上各色菜肴,烧鸭、鱼脍、鹌鹑羹……全是?大鱼大肉,不见一点绿光,烟年怕这群糙汉上火,又要?了几味干果,香药木瓜葡萄,翡翠白菜等,出?手阔绰自不在话下。
菜已上齐,几人食指大动,塞了满嘴精致肉菜。
烟年不爱吃荤腥,却也动了两筷子,忽见小?二额外送来一壶酒水,放在她身旁,搓手陪笑道:“几位贵客惠顾小?店生意,掌柜感激不尽,特吩咐小?的赠几位贵客一盏樱桃酒,这酒乃是?楼里自酿的,清甜可口,最是?解腻,还请贵客赏光一尝。”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