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是根骨不佳的林湛如?
陈亦章自己都很难用“爱”去形容对武术的感情。
练武的苦日子过久了,连最初的热爱似乎都变成了机械的重复。
她对武术,与其说是爱,不如说,已经变成了习惯。
选择坚持练武,是作为武学天才的责任。
更何况她是门派单传子弟,她终其一生都无法与武术分离。
而林湛如与她不同,他有别的选择。
他完全可以走上家里有矿,躺平摆烂的康庄大道。
或者……
陈亦章绕过他的肩背,死盯住林湛如的脸颊,好像要把他活生生解剖。
林湛如被盯得一阵恶寒:“……”
或者,他靠脸吃饭,也不是不行,她想。
武学资质平平的林湛如说“唯爱习武”,陈亦章有点百思不得其解。
“谁不知你家富甲一方,你爹爹必然早早为你铺好道路,你只消混日子做个纨绔便成。”陈亦章抛出质疑。
“何不早早改弦更张,为何要自讨苦吃,在武学这一条道路上吊死?”
你是自虐狂吗?
陈亦章杏眼微狭。
林湛如褐色的眼眸微光闪动:“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我要把它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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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岁那年,林湛如第一次违拗父亲的愿望。
彼时,正是林湛如十岁生辰之日。
俞朝百姓每逢生辰,家里皆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地重新布置一番。
林府寂寥如常,一应是往日的陈设,好像府内无人正逢生辰。
庭院正中出现了蓄满清水的千斤铜缸,烈日下波光粼粼,水至清则无鱼。
水缸中悬停着俞朝特产的青髓石,能浮于水上,不受水波风浪驱动,唯有内力可使其随波移动。
以石为器,这是俞朝人常用的检验武学造诣的法子。
若林湛如能推掌致使水缸中的青髓石移动一寸,那么他七年来的练武经历就算没有白费。
未来尚有以武入仕的希望。
林湛如一袭淡蓝色绸袍,稚嫩的脸颊红扑扑,天光云淡倒映在他的眼眸。
卯时正点,他一骨碌从被窝里爬起来,早早热身结束,连蹦带跳地跑到水缸前,踏着府内的青石板哒哒地响动。
辰时,爹爹来了,娘亲揽着爹爹的臂膀。
师傅也在一旁。
今日必须要竭尽全力。
林序在林湛如三岁时送其从师练武。
至林湛如十岁,林序已不知听了多少遍武术师傅的抱怨,说他儿子不堪造就,还是早早放弃练武,改从他路。
每每腹诽,都被其妻许金梅驳回:“你看他每天都是第一个去师傅那里报道的,可见他很喜欢练武。”
没有什么比兴趣和热爱更重要。
于是拖到林湛如十岁生辰,林序才下了命令,要对林湛如的武学道路进行最终审判。
测试开始。
林湛如攥紧拳头,周围攒起跳动的浮尘,衣袂翻飞,如无数纸鸢围拢在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