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面容鼓胀的如恶鬼一般,让人望之生怯,陛下登基不久,根基不稳。恐为妖异之兆让人借此生事,便将二殿下囚于室内,不准探视。最开始还有些声音,后来便“噗”的一声,没动静了。”
“打开门的时候,人都烂了,墙上都是血迹。而赵贵人日日垂泪,目不能视,得到消息时,一时惊慌,坠入千鲤池,淹死了。”
李知稔许久都没有回神,缓缓地将筷子放下,将目光落在一旁的黄狗身上,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再吐出来。
但宜棠的话还没说完,她继续道:“不然姑娘以为陛下为何对娘娘如此愧疚?娘娘与赵贵人情谊甚笃,赵贵人曾言,陛下不惧人心,却最惧鬼神。”
李知稔干笑了两声,道:“陛下竟不曾为二殿下寻医?”
“当然寻了。”宜棠道:“最开始二殿下只说心绞痛,后来又找了个江湖大夫,并没有查出病因,可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有人说是废太子的诅咒显灵了。”
废太子的诅咒显灵了。李知稔将骨头扔给那只狗,心中思绪万千。高愆当皇子时并不得宠,不然也不会让李尚元沧海拾珠,可废太子之事又是什么意思?
又是一则秘辛?真是脑子都要炸了。
“那那个江湖大夫呢?”李知稔问道。
宜棠:“走了。”
“走了?”李知稔惊讶地问道。
“对。”宜棠点点头:“那人只到二殿下面前晃了一圈,连脉都没有搭,便说并不是毒。之后的事,我便是听说了。那人拿出一截木头,烤得黢黑,将二殿下熏了个遍,之后便不翼而飞了,而二殿下也被他弄得火熏火燎的,倒是好了一些,可后来又发了。”
“自己拿木头再熏也不管用。”说着宜棠将桌上的茶水喝完:“有人说以刃开之,放血。可二殿下才几岁,还没开完人就要不行了。”
她曾在疙瘩庙里遇见谢宴池,当时谢宴池便是割腕放血,边放便补,之后便又活蹦乱跳的。可高承身为皇子,久居高墙内,他怎么会和谢宴池中同一种毒素呢?
而且当时高承不过几岁孩童,谁会下此毒手。当时高橒还没出生呢,更别提赵王、恒王了。
皇后?不可能啊,皇后膝下已有一子,其父乃先大行台尚书令,高愆曾立下誓言,永不废后、永不废储,皇后又何必多此一举。
可不是她,哪能是谁呢?
废太子诅咒,废太子。废太子高柄,高柄。这里几个字在李知稔心中倒腾来倒腾去,也倒腾不出个所以然,高柄,跟高柄有什么关系?难道真的是鬼神索命,那也不能啊。
当初太子失德,残害手足、忤逆君王、断袖分桃,被废储君位,而他并未申辩,居然携妃携子自焚于鹿台。而那鹿台旧址,也被高愆平推,最后修成了燕儿宫。
“二殿下病发前,可有什么异样?”李知稔问道。
事情久远,宜棠并不记得,她脑海中只有高承发病时的痛苦模样,她又重复了一遍:“二殿下当时,浑身上下透着清儿,那天娘娘去安慰赵贵人,我跟在后面。不小心对了上去,姑娘猜怎么着?”
李知稔当然猜不到,她随口胡诌道:“你看到里面有东西在游。”
谁料到宜棠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没错。”
“什么?”李知稔脑袋一蒙:“是何物啊?”
然而宜棠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只说出那一根根经脉鼓出体外,肿得有两倍那么大。除了里面包着的那包血,还有一些黑色的东西贴在上面,略微动一动还能飘起来,就像一根根头发丝,在血里面畅游。
但高承死后,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只剩下一张烂皮。那个模样太过于惨烈,手法太过于阴毒了,并不像是中原的东西,哪里会有什么杂书记载,不被禁就是好事了,所以宜棠才会觉得李知稔在说谎。
最后,宜棠将自己收拾干净,又挎好篮子,便要告辞回宫。
刚起身,一旁的大黄狗便狂奔着要给她开道,然而还没等宜棠笑出声,那狗便狂叫起来。声音之大,震耳欲聋,嘲笑着二人的自作多情。
“小黄子,回来!”李知稔喝道。
那黄狗扭头看了看李知稔,李知稔硬是在一双黑眼睛中看出来鄙夷。而那黄狗决定不理会那鸟人,继续朝着门外狂吠。气得李知稔一个“骨头镖”扔过去,准备砸在它的狗头上,给它一个教训。
然而,那狗“嗷”的一声原地起飞,狗头变成了麒麟布,“骨头镖”在上面留下一个油乎乎印记。
钱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