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宜棠走后,李知稔将没吃完的东西,一股脑全倒给了门口的大黄狗,那狗瘦骨嶙峋,真像个狗。
完事后她就坐在一旁,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所有人丁零当啷地来,又丁零当啷地去,现在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好不容易得来的寂静,李知稔脑子里却不由得想起李令仪曾经说过的话:
“自作自受,咎由自取。你属于什么?”
我属于自讨苦吃。
李知稔站起身,闭上眼睛。之前每次想到父亲心痛地难以呼吸,到如今只要一想到,当初一副尽在掌握地运筹帷幄,反被人当傻子看待,她心中便只剩下一团燃烧的火焰,将她的理智都烧得一干二净。
沈抱山,沈抱山。
一连几天宜棠均为李知稔带来李令仪的消息,但都大差不差。沈抱山也并没有什么其他动作,除了小菏还偶尔来几趟,便只剩下谢宴池。
见胡同口走来一个人影,李知稔连忙将怀里的大黄狗推出去,宜棠看见她行了个礼,便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李知稔耸了耸肩,也跟着进去,而那大黄狗一见,也一缩头顺着门缝钻了进去。
宜棠一进门就直奔那缺了腿的木桌,“啪啪啪”地摆上三个菜,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屋内的光景,最后皱着眉说道:“不是给了姑娘一些银子吗?不换个地方好歹规整规整,添些要紧的物件儿也好。”
李知稔一靠门板,并用脚踢开一直往身上爬的大黄狗:“宜棠姑姑快别念了。”
宜棠的穿着与前几次不同,密绣的缎子翠绿的镯,就连姿态也比之前拿得高,李知稔能明白个大概,便直接问:“我姑姑可是想好了?”
“碧云殿已经重修,只等娘娘再次驾临了。”宜棠道:“至于我,也回到娘娘跟前儿伺候了。”
李知稔点点头,用脚逗那只黄狗:“钱湘呢?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宜棠想了想:“前日陛下到照影台,提起了军饷一事,似乎与钱大人有关,但娘娘早有耳闻,便被娘娘遮掩过去了。”
孙自芳到林州筹银,一层官员一层皮,哪有不自己留些的道理,料想是被恒王或者赵王之流弹劾了,但永宁帝心不在此,只好作罢。
“他没说别的吧?”李知稔。
宜棠摇摇头:“那倒没有。”
宜棠回到李令仪身边,便不再是一个东奔西跑的小宫女了,她便在此多留了一会。聊起了宫里的事,说的是大小高妃。长姐高贵妃,庶妹得了个封号是为小安妃。
“夏日炎炎,人不免心浮气躁起来。安妃娘娘瞧见陛下一连几日的去照影台,她性子娇纵,见陛下不曾理会她,怎能坐得住,一大早便去了照影台,寻是非。怎料陛下去而复返,抓了个正着。”宜棠说着便不由得得意起来。
可李知稔知道寻是非是真,去而复返是真。可纠其原因,哪一个也和李令仪逃不了关系。
可宜棠不管,她又接着道:“陛下当即便罚了安妃面壁,连着高贵妃也一顿训斥。”
“那姑姑也说了些什么?”李知稔倒不是不放心李令仪,只是一下子得罪的太狠,难免会狗急跳墙。
宜棠道:“娘娘心慈,说不关高妃的事,也不关安妃的事。都是自己心不由己,思慕陛下,才让妹妹吃心。”
李知稔摆摆手,示意这种话不必告诉自己。
这边话音落,那边话头起。李知稔又问道:“你可知道一种毒药,发作起来是让人经脉爆血而亡的?”
宜棠刚夹了一筷子菜塞嘴里,一听便不住地咳嗽,赶紧端了一杯茶送到嘴里:“姑娘怎么问这个?”
“书上见过,可惜残了没能看全,好奇罢了。”李知稔道。
宜棠却露出怀疑的目光,她问道:“姑娘没说真话吧。”
李知稔叹了口气,简直想掀桌,难道是自己脑子真的不够用,所以说话才总是漏洞百出?她索性直接坦白:“前些日子遇见到了,如今想想还心有余悸罢了,所以想问问是何种毒药,居然如此可怖。”
宜棠皱了皱眉,似乎在回忆,李知稔没有出声,直到过了许久,宜棠才开口:“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在之前见过一次。”说着,她压低了声音:“姑娘可还记得二殿下?”
李知稔点点头,她当然知道,二皇子高承,其母不过虽然是个贵人,可却是高愆母亲身边的婢女,早早便跟了他。虽然她其貌不扬,并不得宠,可高承最像高愆,力能扛鼎,学问也是一流,可在永宁二年时便已经暴病而亡。
“二殿下当初便是全身经脉暴起,后来连这儿都鼓出来了。”宜棠指了指胸口,脸上浮出不忍的神色:“姑娘想想,不过是个孩童,只有一层皮拦着,自己瞧一眼都够吓人的了,可况出在自己身上。日日喊疼,浑身上下挨不得一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