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破败程度堪比司命的家门。
但一细闻,她便觉察到一缕清幽的香气徐徐从窗柩的缝隙中飘来,好若绿蚁新醅酒,初冬里静静燃烧的红泥小火炉。
两人都清晰地听见彼此吞咽口水的声音。
略显尴尬。
从渊率先打破了沉默,转头对她道:“宵明妹妹,这家人走是走了,东西也不带走,不免暴殄天物。”
“啰嗦什么,还不快去。”
宵明心道,入室抢劫就抢劫,何必再给自己寻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毕竟……闻着这诱人的味道,她也不免有些……蠢蠢欲动。
她顿了顿,轻咳两声:“顺带也给我捎一壶。”
末了不忘提醒他一句:“别太烈!”
*
这金秋的甜醴晶莹剔透,像是春夏清晨从房檐掉落的雨露。
细品一口,顿觉清爽。
三息过后,又觉酒香四溢,叫人流连忘返。
宵明本不欲多喝,但只饮了一壶,觉着还不够尽兴,心里空空的。
她就又捞起一壶。
再观一旁的从渊,身边早已垒了三四个空罐子。
“哈哈哈哈!好酒!好酒!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
他豪饮一口,半躺在飞檐上,眉眼迷离,看上去很是快活。
宵明他瞅一眼,迷迷糊糊道:“仔细掉下去。”
一壶下肚,她也有些晕沉沉的,连眼睛寄过去的一记飞刀也飘忽忽的,不太能唬住人。
对面沉默了半晌,不知在想什么。
倏地听他开口,似是在她一个无足轻重的问题:“宵明妹妹从前当真未见过我?”
她烦不胜烦,背过身去:“还要同你说多少次?我若是见过你,怎会记不得?”
对面没了声音。
好一会儿,才听他轻声问道:“为何?”
她转过身来,想叫这聒噪的声音消失。
不由得忿忿道:“那是自然,因为——”
宵明对上他的眼,一时失神。
若是见过他,应是不会忘记他吧。
这般爱喝酒,都可以称得上人形酒葫芦,还生得这般好看……这样的人也是不多了。
紫发,黑靴,檐瓦,开始在她眼里旋转。
她仿佛陷入一个怪圈,一个力大无穷的巨兽将她死死拽住,从悬崖上一点点拖下去。
向上面看去,她发现从渊的脸就在崖边,逐渐变得模糊。
这厮在笑什么?笑我没站稳,自个儿掉下去了?
宵明最后一个意识是:天杀的,我一定要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