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绵臣就回到前殿。他俨然已换了身墨绿的丝绸长袍,束素黑腰带。相对于其他王侯将相,他穿着实在从简。
“近日王殿清冷,大多身体健壮的侍卫、谋士都被我带去修筑工事了。怠慢了二位,请见谅。”
继而,他安静地正坐在青铜炉鼎前,像是在等待他们自报家门。
“国君,我们此番前行,其实并不为有易国抗涝修筑工事而问天,”宵明行过礼,开门见山道:“我们是为了国君而来。”
绵臣很意外:“为了我?”
“是的,准确说来,是为了国君和另一个人。那人国君兴许也认识,是方山百谷的谷主——遗玉。”
闻言,绵臣眼里暗含哀伤,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被宵明捕捉到。
他应并未忘记遗玉,或许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才将对她的心意藏匿起来。
她有些不忍,还是道,“国君有所不知,后日,遗玉就要被汤国的王强娶。”
“那王亥扬言要是她彼时再不从就起兵灭了百谷。”
绵臣面色惨淡,转而红了眼眶,喃喃道,“本君近来忙于抗涝工事,未曾关注坊间听闻,竟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他低下头,似乎在痛苦地挣扎着什么。
宵明将对遗玉的说辞又对绵臣言了一遍,言简意赅,主旨大意就是他与遗玉二人至少有一死,要是不想死就赶紧入境。
随即她拿出另一枚纯白的玉佩,双手递上前去:“若国君相信我们,可将此玉佩放于枕边。我们将在子时开境,国君便能身于境中观天命。出境后再做决议。”
绵臣接过玉佩,还有些在状况之外,懵懵道:“你们为何要助我。”
不知不觉中,他已免去了“本君”的自称。
她善意地笑笑:“国君可以理解为,我们是天仙下凡,为人渡劫的。”
言毕,她在心中纠正,只有她是天仙,旁边这厮是条把任务当游山玩水之旅的万年老蛟龙。
绵臣顿了顿,似想起来什么,出言问道:“听闻二位已将另一枚玉佩交至遗玉。那我能看见未来的景象,是否她也可观之?”
“如果她也将玉佩放置枕边,便可与国君同时入境。但我们不清楚她是否佩带,所以不能保证。”
他笑得有些苦涩:“她竟是连在境中,也不愿见我。”
年轻的国君望向殿外的飞鸽,回忆道,“那时候我还是世子,父君也还在。”
从渊敏锐地察觉到,他们的宿主即将开始说书,不知从哪端出一盘炒好的瓜子,慢悠悠地啃着。
感受到宵明的目光,他报以一笑,对着口型无声道,“杂粮铺的姑娘送的,你要吗。”
她懒得搭理他,专注地听绵臣讲述,想从中抓取些关键的细节。
*
绵臣第一次见到遗玉的时候,才十五岁。
父君携他去方山百谷与谷主商谈草药生意,意在购置谷内一些珍惜的药材,在有易国坊间售卖。
一只纤弱的枯叶蝶悄悄飞入他的视野,引领着他往谷内深处走。
药谷地势复杂,他很快就离原先的路径越来越远,也与父君的队伍走散了。
正于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姑娘映入了他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