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离去,身后压抑的气氛消散,紧接着是熙熙攘攘,嘈杂的吵闹声。
“里正,你没事吧。”
“我就说那不是好东西,贱蹄子。”
陌玉绯身形一滞,她转身,远远望着老叟,或者说是里正被百姓簇拥,投射而来的目光,戒备,恶意,让人发寒。
她明明没做什么。
下一刻,黑暗袭来,眼睛上被覆上一只手,浅浅的呼吸萦绕耳畔,书生柔顺的发丝从脸庞拂过,激起细细麻麻的痒。
“换一种方式,也可以揭示你所求的真相。”
发丝纠缠,清风穿过半指的间隙,吹散萌生的暧昧。陌玉绯后退半步,轻声回应:“好。”
人的情绪极容易被影响,她也不意外,如果说来张家村,是为了执意寻个真相,那么在此时此刻被打击之后,陌玉绯有些意兴阑珊,甚至是迷茫。
在二十一世纪时,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律师是一个很有争议的职业,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为坏人辩护。
她的老师,因为一场官司,被人捅数十刀,陌玉绯去看他时,小老头还相当乐观,安慰她,坚定信念。
丛林深深,远处传来不知名的鸟鸣,清脆悦耳,漫长的田垄上,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悠闲散步。
沽酒的童子牵着黄牛在坡地游走,为往来的耕者送酒解乏,卖了酒,高兴之余,便会摘下腰间的竹笛吹奏一曲。
牧笛悠扬婉转,陌玉绯微微捏紧手指,盯着他看得入神,她盯着酒桶,忽觉口渴,但没有开口买酒的想法。
查案过程中,需要保持清醒。
“小童,沽两坛酒!”忽而,身侧传来高呼,陌玉绯转头,对上笑得灿烂的书生。
“你会饮酒?”
青衫招摇,慕瑾端坐在草地,飞鸟从他身旁掠过都要被惊得轻颤。他身姿瘦弱,一瞥一笑,病气缠身,仿佛随时都能断气,若非如此陌玉绯倒也不必去哪里都把人带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失足,在这山野间摔死。
而今,这样娇气的人儿,还想喝酒,陌玉绯难得露出了笑。
她低头,笑容消逝,方才落寞的情绪一扫而空。陌玉绯微微抬起下巴,呼道:“童子,来壶酒。”
牧童这才听清了二人在呼喊些什么,他将手放在脸侧,朝着她们大喊:“来喽!!”
清酒不以坛卖,也不以壶卖,盛在竹筒中,有缘人得之,红绳下竹筒相撞,发出沉闷的乐音,溅出的酒业洒在二人堆叠的衣衫上,晕开云朵。
陌玉绯打开盖子,尝了一口,入口清凉回味带着淡淡的清冽,甘甜的美酒,饮多了,似乎又有些辛辣。
书生学着她的样子,浅尝,下一刻却被呛到满脸通红。慕瑾不停地咳嗽,手中的酒有一半撒到了地上。陌玉绯看不下去,夺了酒,独自畅饮。
微醺,陌玉绯有些上头,她看着咳得肝肠寸断的人,一把将人捞进怀中,带着不容拒绝霸道,一遍遍拍着他的背,轻声说了些什么。
细听是在嫌弃慕瑾吵闹,扰她清闲。
身体相触,热度漫延,方才闹腾不已的人,僵硬着身体不敢动弹。
慕瑾趴在她的肩头,袖中暗藏的利刃在指间穿梭,他撩开那披散的长发,轻碰手下纤细的脖颈。
只需微微用力,他便可以完成此行的任务。但似乎只是这样,多少有些无趣,慕瑾手臂轻抬,一缕青丝斩断。
发丝柔韧,他拿在手中把玩,察觉到陌玉绯停下动作,暗暗将其收入袖中。
入夜,寒风瑟瑟,人人酣眠,被踹散架的木板,歪歪斜斜挡在门口,风声从裂缝穿透发出瘆人的哀嚎。
窗前,月光森森,在地面投下一片凄清的亮影,接着鬼魅的身影从窗前落下,影子越拉越长,笼罩住矮床上蒙着被子瑟瑟发抖的人。
风抚起飞扬的青丝,月光的影子愈发可怕,发出幽暗诡异的长鸣:“你——害——得——我——好——苦——”
话音断断续续,老叟猛地揭开压在身上的被褥,瞳孔瞪大,指着鬼影哆哆嗦嗦,歇斯底里哭嚎:“你到底要怎样!”
“啊啊啊啊!”他抱头痛哭,惊醒了身旁的老婆子,“放过我,求求你,我真的错了,我已经按照你说的,杀了他,杀了罪魁祸首。”
女鬼低头,长发猛地抖动,血泪滴答滴答坠到床铺:“你杀了谁?”
“呵呵呵呵,看着我好好说——”
空灵的音色,四处回荡,突兀间,响起噗嗤一笑,“女鬼”身形一顿,语气再次狠厉:“蠢货,直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