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难受,腿上某一处传来的灼烧感异常猛烈,疼得他快走不动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裤子,这里什么时候被油锯剌开了一道口子?他不记得了,也许是那最后一下吧。不重要了。
“凛冬,我想过了,我觉得你起的宁康挺好,就选这个名字吧。”平安顿了顿,勉强迈开双腿,紧盯着前方的路,汗水淋淋落下,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虚弱了。
下肢和双足麻痹木然,仿佛身体已不属于自己,又完全属于自己,他明明抬不起腿了,顽强的意志却替他搬开了他的双脚,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他身上背着的是他最亲密的战友、最交心的兄弟,还没谈过恋爱,还没结婚,他必须要把他带出去。
脑海内响起类似于爆炸后的单频噪音,也像是心跳检测仪发出的休止提示,苏平安的面部不受控制地扭曲、抽搐,他是有经验的消防员,心里多少有数,有毒气体已侵害到他的神经了。
“凛冬,我想我老婆了。”
周凛冬昏昏沉沉地应:“好……回去给你放长假……”
“你想白小梨吗?”
“不敢。”周凛冬痛苦皱眉,“不敢。”
直升机回来了,带着希望。
清水如甘霖般落下,冲开滚滚黑烟,洒在他和苏平安的身上,火线外,杜旋风和石勇呐喊着闯入。
周凛冬吃力抬头,看到细细密密的水丝灌下,打在他的头盔上、落在他的手套上,他展开五指,接住,像捧住了一个刚刚降生的宝贵婴儿。
苏平安于这一瞬停下了脚步。
周凛冬呢喃:“平安,我们又活了一次。”
苏平安没有回答。
这场森林火灾最终以四名消防员的牺牲落下帷幕。
白小梨见到了新闻,但再没见过周凛冬。
她仔细核对过烈士名单,反复确认,上面没有周凛冬的名字。
那他为什么不来找她呢?是还在忙吗?是又遇到了什么难以攻坚的任务,所以一直无法联系她吗?
起初她没觉出什么,只是略微担心。
她理解周凛冬工作的特殊,一直乖乖在等,既没有给他发消息打扰他,也没有特意关注消防队的消息。她胆子比较小,怕自己瞎操心。
第二周,发给他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她隐隐察觉出了不对。
有天她陪蓝蓝去商场的儿童乐园玩,商场却关门了,几辆消防车围着所有入口,静谧无声,又仿佛大肆宣告着什么。
她走到消防车前看了看,车牌号是周凛冬常用的那一辆没错,她绕到前面,问司机:“您好,请问周凛冬也回来了吗?”
司机眼神明显一黯,没说话。
白小梨鞠了一躬,抱着蓝蓝回了家。
晚餐的时候,她悄悄打量龙子云神情,筷子攥在手里,忘了动。
hr